六十 宋質子(1 / 2)

番己被他氣笑了:“罷了,要是大王害怕的話,就搬去中宮如何?”

“真的嗎?”姬燮眼中閃著亮光:“阿己,你不知道,我心裏害怕的時候,隻有抓著你的手才能踏實,真的。”

當日,周夷王立即搬入中宮王後處。次日,在番己的鼓勵甚至是逼迫下,才勉強上了朝。這才發現,數日之間,朝務已堆積如山。自從齊侯被烹後,周公定馬上稱疾不再上朝,召公虎在豐邑督造祭台,沒有人主理政務了。

沒辦法,召伯虎被幾百裏加急文書緊急召回鎬京。連家也沒時間回,便直接於府衙中忙了個昏天黑地,廢寢忘食地工作了四五日,總算把堆積如山的政務處理了個七七八八。這才能挪出時間來入宮謁見周夷王。

召伯虎之所以火急火燎地要見周夷王,實在是有兩件迫在眉睫的要緊事體需要周王拿個主意。

這頭一件,便是齊國的國君嗣位問題。呂不辰被烹殺的消息傳回營丘,他的世子馬上逃遁,據說是前往萊夷與王子皙會合了。當然,即便他不逃的話,周夷王肯定也不會讓呂不辰的兒子即齊侯位的,畢竟是殺父仇人嘛!按姬燮的主意,肯定要將呂不辰一脈一擼到底。那麼該選誰來即齊侯位呢?

“其實,呂不辰是有同母嫡弟的,叫呂不山。論理,兄終弟及亦是傳承之道,可是------”召伯虎抬眼看了看周夷王:“還是要請大王拿主意。”

姬燮微眯著眼,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張恭順得近乎諂媚的臉來:“孤記得,去年替齊國送朝貢的是呂不辰的異母弟弟,那人叫什麼?”

“稟大王,叫呂靜,乃是先齊侯次妃所出。”召伯虎的朝務很是熟悉。

周夷王點了點頭:“就他吧,孤這便下詔命,派人送往營丘。”先孝王在位時,齊國與周室好得共穿一條褲子,那時候不見齊哀侯打發這個異母弟來鎬京辦差。如今自己即位,齊國與周室關係急轉直下時,呂不辰反而打發他來朝貢,分明是把他推出去做替罪羊。由此看來,兩兄弟關係不睦,這個呂靜即位後也必不會心心念念他兄長被烹殺的仇怨。

周夷王這點心思召伯虎能不明白嗎?若在以前,他也會爭一爭“嫡庶有序”的道理,可如今久曆朝務,他的性子也磨圓了些。何況他也知道,說破大天來,周夷王也決不會讓呂不山即齊侯位,倒不如隨了他的意,反而能少許多周折。

齊國的事定了,接下來該說說宋國的事了。宋厲公子鮒祀親眼目睹齊侯被烹殺後,深受刺激,這段日子以來的表現很值得一提。他先是親自登門向紀侯謝罪,並奉上割讓給紀國的兩座城邑的地圖與戶籍冊,紀侯也不客氣地接收了,氣平了許多。接下來,又上表給周夷王乞罪,語氣之謙卑,叫人不忍卒讀。

“此外,宋公之長兄弗父何來到了鎬京,自請為質於周,乞求大王放其弟歸國,以理國政,藩屏我周。”召伯虎繼續奏說。

“哦?”周夷王很是吃驚,他自幼見慣了為了權力鬥得如烏眼雞一般的父子兄弟,弗父何這般行事令他又是欽佩又是羨慕:“這個弗父何就是不肯即宋公位的那個庶長公子嗎?”

“是的,此人已來到鎬京,前日還特意來臣家中轉述求為質子之意。”

“其人如何?”

“淡泊名利,品性高潔,性格耿介,實乃難得之君子。”論及這個弗父何,召伯虎亦是讚歎不已。

周夷王心生惜才之意:“那便留下他在朝中為大夫,先為大司理吧。這個職位自你就召公位後就一直虛懸,也算是與他有緣。”

召伯虎應了一聲,再次追問道:“那麼宋公呢?要不要放他歸國呢?”

“唉——”周夷王輕歎一聲,忽然轉移了話題:“子穆啊,你素來有自己的見地。孤很想聽你說說,齊侯一事孤如此處置是否恰當?”其實他是想問外頭怎麼說自己來著,是不是把他比作夏桀商紂?可沒好意思直接問出口,隻好走委婉表達的路線。

“大王,是想聽臣的實話嗎?”召伯虎的反問卻相當直白。

“自然要聽實話。”姬燮一麵說,一麵坐直了身子。

“大王當殿烹殺齊哀侯,行事自然酷烈,令人側目。可正所謂‘小人畏威不畏德’,如今天下四夷環伺我周,諸侯們心懷異誌,蠢蠢欲動,也的確需要非常手段敲打一番。先古時候,舜帝何等有德,卻也因治水不力,將鯀殛死於羽山。可見古之聖君,也是恩威並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