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父,你------你不生氣?”姬胡十分驚喜:“這------這畢竟是分相權之事,少父真的不在意?”
召伯虎正色道:“大王說哪裏的話,隻要我大周社稷穩定,朝局妥貼,臣之權力多寡又有什麼關係呢?”
“少父真乃是真正的國之柱石,先王與母後沒有托付錯。”姬胡真心感佩道。
一旁被冷落良久的姬多友坐不住了:“好了,好了,你們一君一臣,一師一生,還要說多少酸話來膈應我?看今日春光明媚,咱們也好久沒聚過了,不如到園子裏走走,散散酒如何?”
“好啊,好啊!”姬胡拊掌叫好,指了指案上的銅弩:“聽說多友大哥射藝精進,今日又有‘犯來者’在此,不如去後苑射場指點一下孤王和侍衛們的射術如何?”
“那還等什麼,說走便走了。”
嚴冬已然過去,天氣漸漸暖了。天青水碧,南雁歸北,禦苑內百花盛開,一派春意盎然。入春以來,王宮的宮女們常常放些風箏出來,五彩繽紛,形態各異,煞是好看。引得宮內的宦官和守衛宮城的衛兵們沒事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癡癡地圍觀。
姬多友來到射苑,並不嗬斥阻攔這些衛士們,隻是給他們另出了主意:“放風箏最是練眼力的,咱們習武之人練眼力是為了什麼?射箭。隻有騎射之術精了,才能開疆拓土,立功報國,你們這樣傻站著有什麼用?有本事就將那拴著風箏的絲線射斷了。”
“說得好。”姬胡少年天性,聽到多友如此說,更是興致勃勃:“誰能射中,孤重重有賞。”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不禁興致大起,一個個揎拳攘臂,精神抖擻,不知疲倦地射將起來。召伯虎看著微微搖頭,悄悄對多友說:“嗨,你這麼做怕不好吧------”
姬多友不以為意,笑道:“有什麼不好?她們放風箏是為了解悶消遣,咱們射風箏卻是為了上陣殺敵。這幫侍衛們整日守著這宮苑,如井底之蛙,射術也生疏了。看看今兒,人人生龍活虎樂此不疲------練兵也並非一定要一本正經一絲不苟地才成,像這般看似玩鬧,射術一樣會越練越精。要是隻對著一個箭靶,他們能練得如此起勁兒?”
召伯虎雖然覺得姬多友說得有理,但他是天性持重之人,總以為用箭射宮女們的風箏,其行為近於調戲了,可奈何好友與天子都在興頭上,隻好站在一旁笑吟吟看著。
這些侍衛們射術平平,何況風箏線既細,離著又遠,射了半天,一隻風箏也沒射下來。
恰在此時,宮牆內又放出個碩大的風箏來,那風箏竟製成了美人的模樣——淡裝素服,蓬頭鴉髻,風姿異絕,姍姍流雅。侍衛們見了,便如看到了活的美人一樣,歡呼讚歎,誰也舍不得射它。
“孤來試試!”姬胡拿起“犯來者”,走到空地上,瞄準那風箏線,屏住呼吸,射出一支弩箭。那銅箭帶著風聲呼嘯而去,正中那美人的肩部,穿破了紙麵而去。
“大王好箭法!”一陣歡呼聲過,那“美人”的肩膀留下一個圓圓的空孔,依舊在空中飄蕩著。姬胡興衝衝將“犯來者”遞給姬多友:“多友大哥箭法馳名天下,來試試吧!也好讓這幫小子們開開眼。”
姬多友看著那風箏,心想:這風箏做得真精致,隻是眉眼之間隱隱有慘悴之色,難道做這風箏的人心裏有什麼解不開的結麼------在深宮之中住得不開心,不如索性讓它去了,隨風浪跡,不知所蹤,不也是好的麼?
他止住紛亂的思緒,抽出支箭來。眾侍衛轟然叫好,齊齊退到了他的身後,前方瞬間便讓出了大片的空地。姬多友彎弓搭箭,眯眼瞄了一陣,卻始終引而不發,靜靜地等風停了,突然一鬆手,那箭如一道流星似的飛了出去,眨眼間便化作一個小黑點,不見了。
眾人企首仰望,都叫道:“射中了,射中了,那風箏飛走了------”欣喜之中又不無惋惜之意。
美人風箏飄飄搖搖的,一點一點地升高,一點一點地退後,終於消失於視野之外。姬多友盯著風箏飄落的方向,心想:“往西北是祁連山,不知這風箏能不能飛到那裏去------”
姬多友在召國公府閑適地呆了半個多月,周厲王禦賜的府邸修葺完畢,傳話來說可以入住了。他這才抬抬腳準備上馬,看得召伯虎有些懊惱:“這是你搬家好不好,憑什麼你就跟個客人似的悠閑自在,我倒忙裏忙外操不完的心。到底是你搬家還是我搬家呀?”m.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