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山徑,碧綠的池畔,森森鬆柏牢牢罩住了庭院,門窗大開和煦春風習習掠過。如此山水形勝的太廟別院,周厲王姬胡卻住得頗不安心。
前日內侍賈急匆匆趕到王城外的獵戶別居,將萱寧宮的情況一說,再加之鄂姞的病情,自己急匆匆趕回王城。原以為陸馬王車會直入宮城,不承想竟然把自己拉到了太廟。雖一思忖,他亦能理解少父如此處置的苦心,但一麵心憂王城內的弟妹與少己,一麵孤身一人呆與此處的日子實在難熬。
身邊侍候的宮婢與內侍不少,但沒一個是能說上話的。終日相對的隻有那個皓首白眉的太廟令,死氣沉沉的別提多難受了。有時候,他不由得怨上了衛和,這個家夥,早在啟耕大典結束之時便奉母命回了朝歌。若是有他在此,自己也不至於如此打熬。
他抬眼瞟了一眼對麵坐著的太廟令,這個老頭已老得看不清眉眼了,正手握著一隻早已變冷的陶盅打著盹兒,歪斜的嘴角還流出涎來。
“唉——”姬胡搖了搖頭,毅然起身走出太廟的偏殿。哪怕在外麵日頭下站個把時辰,也比終日對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強上許多。WwW.com
剛踱下幾級石階,一聲尖亮的長音突兀而起:“召國公謁見我王!”
姬胡聞言大喜:“速速請見!”
“王兄——”隨著一聲稚嫩的童音,三王子姬慈飛一般地撲進了姬胡懷中。長兄如父,這個可憐的王子自能記事起,身邊的親人便隻有眼前的王兄一人了,兄弟之情非尋常可比。
“慈兒——”姬胡也是好久沒見弟弟的麵了,猛地一把抱起轉了個圈。姬慈一張小嘴也不停地問道:“王兄去哪打獵了?走了這麼久,下次帶我一起去好不好?總呆在宮裏,悶死了!”
“胡鬧什麼呢?你現在還小,等長得高過車輪子,胳膊能拉得開弓了,王兄一定帶你去。”
“王兄不能騙人,拉勾勾。”
“行!”
嬉鬧之中,姬胡才瞥見一旁笑吟吟站著的召伯虎,忙放下姬慈,讓小內侍帶去後頭吃東西。這才斂衽上前,微一拱手道:“見過少父!”
召伯虎還禮不迭,姬胡望見他身後空蕩蕩,不覺心中一緊:“怎麼?少父隻帶了三弟一人嗎?少己姐姐和伯姬仲姬呢?”
“稟大王,這裏乃太廟,依禮製,便是大周王後,也隻有大祭和冊封之日才能陪祭,其餘妃嬪女眷一律不得入內。何況是王姬公主?王未大婚,少己自是更不能入內了。”召伯虎一字一板地對答。
這個規矩姬胡不是不清楚,但他未曾想到,召國公竟然如此刻板,一時氣急:“少父,事急從權。照內侍賈所說,萱寧宮這個疫病來勢洶洶,她們留在那裏很是危險。就不能破例一回麼?”
“這------”召伯虎麵露尷尬之色:“臣也曾想接她們出宮前往豐邑別宮暫居,可伯姬公主斷然拒絕了,她說自己雖處王宮,但一貫離群索居,料無大事。未嫁女不便離宮,臣也隻能隨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