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胡見兩方爭執不下,忽然將矛頭指向了一直沉吟未曾說話的召伯虎:“少父以為該當如何?”
召伯虎麵向王案肅然一躬:“臣以為,此事方出,還需弄清鄂國之真實意圖為是。”
“意圖?什麼意圖?鄂侯馭方圖謀銅綠山可非止一日了,如今趁著隨國空虛無備之機,一舉吞到嘴裏的肥肉,還會再吐出來?”周公定十分憤慨。
召伯虎一直盯著他不說話,盯得他心裏發毛,反問道:“怎麼了召相?莫非老夫的話有何不妥之處麼?”
“如果虎沒記錯的話,鄂侯馭方也是周國公之快婿吧?若不是讚許有加,國公爺也不會許以愛女為鄂宮側妃,如何今日卻如此一反常態,慷慨激昂呢?”
一番話懟得周公定滿麵通紅,他能說是因為女兒沒做上鄂國的正夫人而心有芥蒂了麼?囁嚅了半天嘴唇這才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夫忠心謀國,些許兒女親事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我女不過一側室,算不得什麼快婿。召相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一句話,成周八師該不該南下征伐鄂國?”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召伯虎的身上,是啊,這才是今日這個議事小朝會的中心議題呀!召伯虎坦然陳詞:
“臣所謂鄂侯馭方的意圖,乃是他奪取銅綠山之後下一步會如何舉動。從前,銅綠山歸屬鄂國之時,每年向鎬京進獻的銅料可是比如今隨侯送來的多得多。若鄂馭方隻是想恢複祖業,依舊如前向成周與鎬京進獻銅料的話,似乎沒必要大動幹戈。
況且,成周地區方經老霖雨之災,依舊製今年不僅不能收賦租,反而要向庶民發放賑濟糧。如此,成周八師的糧餉補給尚需關中配給,如何能經得起大戰折騰與損耗?”
姬胡沉吟了。他得承認召伯虎講的是實情,戰事若開,鄂國必會封鎖隨棗金路,屆時別說成周八師,就是西六師的武器耗材補給都會斷了。若獫狁果然在今春大舉南下,則鎬京危矣,關中危矣!
眼見大家都沉默了,周公定急了:“那我周室的麵子尊嚴何在?鄂侯馭方不遵王令,公然奪取銅綠山,完全不將天子放在眼裏。若是聽之任之,天下諸侯必會群起而效之,還有誰會尊奉王室,拜伏天子?”他一指召伯虎:“召相屢屢阻攔成周八師出兵,究竟是時勢使然,還是私心驅使?”
“國公此言何意?”召伯虎強自抑製住慍意,盡量用平靜的語調問道。
“隗多友。”周公定冷冷一哼:“召相是為了讓隗將軍安安穩穩坐在這成周八師主帥的位子上,才屢屢阻攔出兵的吧?畢竟,打起仗來有勝有負嘛-------”
“你-------”召伯虎按捺不住,手中笏板一指周公定:“究竟是我有私心,還是你想借出兵出機,為你的外孫謀取鄂國嗣君之位?”
“你------簡直胡說八道!”
“夠了!”姬胡憤怒地一拍案:“國事如此艱難,你們卻隻在這裏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全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