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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蘑菇嶺上

從網吧出來,都快吃中午飯了。白龍領我們到師大食堂,說是讓我們體驗一下他們的生活。他去打飯,我則坐在桌邊和川妹子胡侃。

“嗨!快過來!”川妹子突然停下話頭,向我們側麵的一個女孩招手。我轉過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這正是那天在河邊與王宇在一起的那個女孩。

“這是萌萌,在北京郵電上大一。”川妹子一邊拉王萌坐下,一邊介紹,“這位是杏衫,我的死黨,嗬嗬!”

竟然是她!我驀然覺得“冤家路窄”這個成語的創造者一定是個天才,因為川妹子所說的這個“萌萌”正是那天在河邊摟住王宇脖子的那個女孩子。

我盡力大方地朝她一笑,表示打招呼。我想使自己的表現落落大方,甚至從容瀟灑。我想,自己應該在氣度和胸懷上勝她一籌。

萌萌似乎對我的“身份”渾然不知,一臉燦爛地同我打招呼。然後她便無拘無束地和川妹子談笑起來,看來她們早就很熟了,難怪川妹子叫她“萌萌”。

我不由得打量起了這個女孩子。

說真的,萌萌是個極其秀氣的女孩,“女孩”這個詞語對她來說更適合解釋為“女性的孩子”。她的言談舉止都顯出幾分稚氣,而她的形容又比她的年齡更顯得嬌小。她其實長得很漂亮,而給人的感覺卻全部是稚氣,因為她的天真無邪總使人忘記了她的性別,而隻覺得她是個孩子。

白龍來了,招呼服務員擺好菜,還沒等主人發出邀請,我們便毫不客氣地開始搶吃了。有一盤清炒筍子深得大家垂青,很快“bottomup”了;然後我和川妹子為搶最後一塊蓮藕用筷子拔河,萌萌看著我們格格笑。川妹子又要來兩瓶紅酒,萌萌見白龍要給她斟酒,連忙擺手說從不喝酒。還沒等她說完,我和川妹子便齊上陣將半杯酒給她灌了進去。在萌萌求饒的尖叫聲中,白龍差點笑痛了肚子。萌萌擦幹了被嗆出的眼淚,用手捶川妹子,我和白龍則捧腹大笑。看著萌萌狼狽不堪的樣子,我真遺憾剛才灌的是隻紅酒而不是白酒。

笑完了,川妹子問我們吃完飯下午去幹啥。爬山吧!萌萌提議說。白龍和川妹子讚成,我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其實,我今天對一切都沒有興趣,除了眼前的這個萌萌。

白龍說,再叫個人吧!誰?我們的目光都投向他,他說:

“康瀚,他有車,否則那段路不方便。”

川妹子用一種調皮的眼神看著我,等待我的反應。我則扮作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轉頭征求萌萌的意見,萌萌傻乎乎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龍說,好吧,你們說怎樣就怎樣,客隨主便。

白龍撥通了康瀚的電話:

“……怎麼?去不了?哦!那我們就不等你了。你好好陪你的朋友,我們四個去玩了。哦!沒別人,就我們兩個,還有杏衫和王萌。好了,拜拜!”——原來她姓王。

白龍掛斷了電話,說:

“他有幾個朋友,去不了了。”

突然,白龍的電話又響起來了,他拿起一看,說是康瀚。接通後先聽那邊在說什麼,然後白龍笑罵道:

“不行不行!你被開除了,我們的旅行團已經滿員了,來了要收插團費的。什麼?好好好!多帶點,我的食譜比較廣,胃口又大,你是知道的。哦!好!不過光果啤是不行的,那是女孩子的玩意兒,我要啤酒。哦?哎呀!太好了!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哈哈……”

白龍合上手機說康瀚很快開車過來,在校門口接我們。川妹子朝我吐一下舌頭:

“這家夥真是重色輕友!”

我們都嗬嗬一笑。

走出師大校門,卻不見康瀚的影子。白龍說,這家夥今天不知道搞什麼名堂,怎麼還不來。剛說完,川妹子說那不是嗎?我們轉頭一看,隻見那輛黑色的寶馬停在了那棵老槐樹下。車門開了,康瀚笑容滿麵地走了下來:

“讓你們久等了,我去辦了點夥食。來,上車吧!”

出了市區,寶馬徐徐地爬上一段山路。兩邊的野花從車窗緩緩掠過,山上的樹影從我們眼上輕輕撫過,一段段濕潤的路被我們迎來又拋到身後。川妹子和王萌一邊觀看一邊讚歎,白龍欣慰地笑著,我則默不作聲。

有時候,泥土和野草的氣息融化在空氣裏飄進來,川妹子說這種氣味使人感到舒暢,王萌也說這種氣味使她想起農村田野的味道,我便也隨聲附和說今天興致真不錯。其實,我隻是嗅到了王萌頭發上的香水味,而且我一直在判斷她是用什麼牌子的香水。據判斷,似乎不是多麼高檔的香水,那就意味著她並非什麼富家小姐。看來也不過是個“小家碧玉”,那王宇到底喜歡她什麼呀?

汽車終於上到山頂了,這兒是一個靜得醉人的世界,美得簡直使我暫時忘記了王萌。

一棵棵巨鬆矗立在懸崖絕壁上,俯瞰著不遠處那個喧囂的城市,仿佛世外高僧超然的目光投向芸芸眾生。王萌和川妹子歡呼著去摘雨後剛冒出的蘑菇,白龍提著塑料袋跟在後麵。我則仰望著近旁的一株蒼鬆,忘情地凝視著它雲朵般的樹冠、巨擘般的枝幹。

高大的都市建築下是壓抑,喧囂的人流中是孤獨;而比高樓大廈高大得多的山林卻使你感到輕鬆,比無人的街道更空曠的山頂卻使你覺得心靈飽滿自足。此時,我的身體融化在亭亭如蓋的鬆林中,眼睛陶醉在遠處如夢如幻的霧靄中,心也迷失於峰穀相間的無邊蒼翠中。

我轉過身來,康瀚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手裏拿著一束花。他的寶馬停放在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送給你,香嗎?”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情地望著我。

“這是什麼花呀,這麼香?”我接過花,嗅了嗅。

“這是山裏的一種野花,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花瓣黃色而且柔軟,像裙子,叫裙子花吧!”

“喜歡嗎?本來還有其他顏色的,可是我今天隻找到黃色的。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談不上‘最’,各種顏色我都喜歡,但我隻欣賞單一的顏色,不喜歡把好多顏色放在一起。每一種顏色都會喚起你不同的情感,但當這些顏色雜在一起的時候,心中卻感到煩亂。”

康瀚疑惑地望著我,似乎並不理解我所說的這種感受。我驀然覺得他其實站在一個距我很遙遠的地方,我籠罩在他深情的目光之下卻覺得孤獨。我突然想起了顧城的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