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BGM——《清平樂》關大洲,《國家寶藏》配樂)
謝旻韞將咖啡豆倒了一些在造型古樸的手動研磨器裏,她緩緩的轉動著把手,像是留聲機一樣的研磨器發出了質感奇異的“沙沙”聲。謝旻韞一邊研磨著咖啡豆,一邊輕聲說道:“開始你寫詩提到了‘馬拉鬆’,說的是雅典抵抗波斯帝國的戰役,這讓我想起一件差不多的事。”
羅馬冬日微醺的陽光穿過鋪在側麵的藤蔓,穿過木格子玻璃窗,在吧台和謝旻韞身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這些光像是夏日在一傾碧水間閃耀的粼粼波光,而謝旻韞就如同亭亭玉立的蓮。
成默忽然感受到一種靜謐的力量,他扶著布滿劃痕的樓梯,屏住呼吸,低頭凝視著站在吧台之後的謝旻韞,小心翼翼的聆聽著她的聲音。
“公元755年,也就是唐朝天寶年間,安祿山在範陽發動叛亂,率15萬大軍長驅直入,下潼關直抵長安,逼得唐玄宗逃亡四川,還吊死了心愛的妃子,史稱‘安史之亂’。這場叛亂曆時八年,由於唐玄宗決策失誤,讓整個唐朝從高度繁華急轉直下,盛世也戛然而止。唐王朝也失去了對周邊地區少數民族的控製——安祿山亂兵一起,唐王朝將隴右、河西、朔方一帶重兵皆調遣回中原,造成邊防空虛,西邊吐蕃人乘機而入,侵占隴右、河西走廊地區,唐朝隻控製西域安西北庭。數十年後,約公元790年,唐朝又失去西域安西北庭。唐王朝從此內憂外患,朝不保夕,更加岌岌可危......”
“也就大約在這個時候,曆史書中沒有記載的張議潮出生了,張議潮家世代是沙州豪門,可吐蕃統治下的西域除了吐蕃人,人人都是低賤的奴隸,尤其是唐人,是可以任人踐踏的牲畜。即便張家是豪門。也僅僅不過保得住平安,他作為漢人,走在大街上見到吐蕃人必須彎腰低頭,不許直視。吐蕃人的風俗是貴壯賤老,青壯年被他們擄為奴隸,而那些老弱病殘的漢人則麵臨被全部殺光的悲慘境地。對不滿和反抗者,‘斷手鑿目、刖足割鼻’,視同牲畜。為了切割和唐朝的聯係,漢人不許穿漢家服飾,不許祭拜先祖,更不能回歸故裏。”
“張議潮從小目睹這一切,便在心中暗下決心早晚有一天要驅逐吐蕃人,回歸唐朝......於是他從小就讀兵書,操練武藝,甚至把全部家財充作軍費,秘密招募訓練義軍,聯絡當地的豪門,收攏其他被吐蕃迫害的義士,積蓄力量,時刻等待機會推翻吐蕃統治,收複故土。”
“公元848年。吐蕃鬧饑荒,內部權力爭鬥不止,而當時大唐正處於會昌中興,國力日益恢複,也收複了一些之前淪陷的州郡。張議潮覺得起義機會到了,於是率領招募的義軍起義,向城內的吐蕃軍發動了攻擊,由於漢人團結一致,勇敢無畏,加之張議潮懂得兵法,調度得當,很快就把沙洲的吐蕃人趕了出去。不過吐蕃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不多時,很快就糾集大軍反撲,張議潮率領義軍數次擊敗敵人,經過多次惡戰,終於控製了沙州這塊根據地。”
謝旻韞不疾不徐的磨著咖啡,說著關於張議潮的故事,雖說成默對這段曆史也算熟悉,卻絲毫沒有打斷謝旻韞的想法,畢竟紙上的文字和謝旻韞的敘述完全不同,文字的表現力終究有限,尤其是一些意簡言駭的古文,遠不如謝旻韞說的生動。
即便成默大致已經猜到了謝旻韞會說一件什麼事情,依然聽的津津有味,同時還暗自猜測謝旻韞會出一個什麼樣的題目。
“然而,想要將吐蕃驅逐出西域,必須得到唐朝的幫助,於是張議潮派出信使向唐王朝報信,希望與朝廷的軍隊兩麵夾擊吐蕃。張議潮深知吐蕃人肯定會圍追堵截,這次送信將是九死一生的曆程,然而過程比他想象的還要悲壯。他派出了十多隊信使從沙洲的各個方向出發前往長安,他們將穿越巴丹吉林大沙漠、騰格裏大沙漠、庫布齊大沙漠,茫茫的戈壁,無垠的草原,他們不僅要行走數千裏,還要麵對生死的考驗,這十多隊信使,有的永遠埋在了無邊的沙漠裏,有的被吐蕃人無情的彎刀斬殺。最後,隻有一支向東北方向進發的隊伍,繞過了莽莽的大漠,曆經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真正的九死一生,終於到達天德軍(今內蒙古烏拉特前旗)駐地,在天德軍防禦使李丕的協助下,於大中四年抵達了長安......這時候,離張議潮沙洲起義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
說到這裏謝旻韞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關於張議潮的故事,也沒有繼續磨咖啡豆,她拿起一旁的玻璃水壺接了一壺水,放在電子爐上開始燒水,接著抽了張濾紙,將半圓的濾紙向上折起,然後再將整個濾紙對折再對折,然後將折好的濾紙撐成漏鬥形,放入濾壺嘴上,用手整理讓其充分貼合,最後把磨的十分均勻的咖啡粉調入濾紙,用銀色的湯匙盡量抹平,水燒好後立即倒入手衝壺中。
頓時,小小的咖啡廳裏就蕩漾起了咖啡的香氣......
謝旻韞抬頭看向了成默,輕聲說道:“從地圖上來看,從沙洲到天德軍的直線距離大約為1400公裏,而從天德軍到長安的直線距離約為800公裏,大約2200公裏的路途,兩年時間,披星戴月風雨兼程......相比之下,馬拉鬆的區區42.195公裏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