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跟著姚師爺，他偶爾也會跟我說起江湖的一些門道，他走江湖那會兒遇到了不少事，像這種唱雙簧的局，是比較常見的手段。
白大媽當時要是和黑大漢合夥，二人湊錢買了那塊九龍玉佩，穿牛仔的青年拿錢就走。
大漢也會想辦法脫身，比如他會讓白大媽先保管九龍玉佩，他去物色買家，白大媽覺得玉佩在自己手裏，也不怕大漢跑了。
結果大漢就真跑了，再也找不著了。
我跟白大媽做了解釋，白大媽恍然大悟，同時驚出一身冷汗，拉著我的手：“小楓啊，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剛才他們說的有板有眼，我還真信了。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身上這二百多塊錢可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大媽，您帶這麼多錢在身上，不安全。”
“誰說不是呢。家裏這不是要置辦家具嘛，我剛上銀行取的錢。”
我懷疑白大媽從銀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那倆人給盯上了，像這種騙子都會找好目標下手。
“小楓，你家裏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爸媽……”白大媽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
又安慰我說：“沒事兒孩子，你爸媽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會保佑他們。”
我沒說話，每當提到我爸媽，我心裏都很難受，過去這麼久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其實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有空到家裏來，大媽給你做好吃的。”
我微微一笑：“謝謝大媽。”
“行了，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到了公交站，白大媽就上車了。
我等下一班車，回交道口的貓耳朵兒胡同。
姚師爺坐在堂屋嘬著煙杆，看到我，就招呼我過去坐。
“出手了嗎？”
“嗯。”
“多少？”
“五百。”
姚師爺吃了一驚：“謔，小子兒，你可以呀，這海子活我都沒什麼教你的，你使這麼好，嗬嗬。”
像古玩買賣這種都屬於是海子活，靠嘴皮子功夫掙錢，但按眼下的行情，即便是觶齋款的洪憲瓷，也賣不出什麼高價。
文物商店十幾二十塊收進去，估計賣給洋人，也就百來塊錢。
這年頭實行三統一，統一收購，統一定價，統一銷售，不像包袱齋，可以看人下碟，自由定價，所以文物商店價格一旦定下，就不能往高了喊，也不能讓人砍價。
老外反而比較習慣這種明碼標價的方式。
“是撞著棒槌了嗎？”姚師爺在煙鍋裏填著煙絲，問我。
“一老外，出手闊綽，但估計啥也不懂。”
姚師爺神色突然嚴肅起來：“少爺，有句話師爺忘記交代你了，你太師爺定了規矩，咱們這一支兒不能賣文物給洋人。好在觶齋款隻是民國瓷，不算珍貴，也就罷了，要是遇到真正好的東西，可千萬別給了洋人。”
“在你太師爺之前，沒有這個規矩，因為那個時候洋人不多，後來你太師爺親眼目睹了洋毛子在四九城裏燒殺搶掠，搶了我們多少寶貝，搶不走的他們寧願毀掉，也不給我們留。你太師爺才因此定下了這條規矩。”
“當年我們賣給洋人的貨，都是你太師父仿的贗品，你太師父有一雙巧手，但這一門本事兒我卻沒學下來，也不能教你了。總之，你要記住，一些不值錢的破爛貨兒，你可以賣給洋人。好東西咱得自個兒留著，要是賣給外人，那不敗家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