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烈的光照中,成默虛著眼睛凝視著大衛·洛克菲勒真身那雙淡藍色的瞳孔,你很難形容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威嚴又神秘,展示著與眾不同的人生態度,並且雙向拓展了人性邊界。
正如希施所形容的——他既在人性的高峰,也在人性的穀底。
之前成默並不太理解希施為什麼如此形容大衛·洛克菲勒,但在看過了大衛·洛克菲勒的資料之後,他認為沒有話語比希施的那句話描敘的更合適。
有關洛克菲勒家族第一代和第二代的故事,全世界都耳熟能詳,第一代約翰·洛克菲勒通過超乎尋常的商業手段建立了標準石油帝國,成為了地球上第一個億萬富翁。而第二代的小約翰·D洛克菲勒,則守住了這個帝國,並將財產隱形化,讓家族成為了操縱帝國的幕後影子。
這兩任家主是洛克菲勒家族最出名的人物,至於大衛·洛克菲勒並不為人所熟知。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最富有的富二代,曾經在第二次戰爭中,以一個普通軍士的身份加入了同盟蔀隊,僅僅兩年就因為能力出眾幹到了少效。更沒有人知道,他在大學讀的哲學係,主要研究《資本論》和《Marxism》。
你以為他讀這些是因為他是個理想主義者?
並不是,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處理科羅拉多州大霸工時,指使人槍殺了談判代表,放火燒了工人營地,逼出了更大的矛盾之後,又讓手下手持加特林機關槍進行掃射,製造了勒德洛大屠殺,被稱為最血腥的勞資糾紛。
把工人打到痛到絕望的時候,他才出麵對工人進行安撫,一邊說他是工人的朋友,花大價錢對死者家屬進行賠償,一邊撇清和殺人者的關係,連哄帶騙和工人達成了和解。不過工資一分沒漲,工作時長一點沒減少,工人的訴求一條他都沒有滿足,卻依然讓工人們感恩戴德的繼續久久六。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南美掀起了滔天的浪潮,顛覆了阿哏廷,發動了肮髒的戰爭,殺死了1.5萬名知識分子、公會領袖和反對派人士。在他經營下,洛克菲勒家族的利益從委內瑞拉的石油一直延伸到巴西的農業,整個南美都成為了洛克菲勒家族事實上的私人勢力範圍。
正所謂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可你要說他是個壞人?
似乎也不是,受到父母影響,他嚴格遵循浸禮會的教條生活,不喝酒、不抽煙、不跳舞、不花心、不投資購買任何藝術品或古董,一生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樣的鍾表。
並且他一直致力於慈善事業,全世界各地都有他捐贈的學校、醫院,還讚助過全世界大多數國家的流行病防治工作,在基礎教育方麵更是投入巨大。即使他有依靠做慈善來洗白的嫌疑,但他確確實實投入了天量資金,做了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以說大衛·洛克菲勒在商業或者其他競爭行為中,屬於完全不擇手段的人。但在競爭行為之外,又或者說在工作之外,他又是個謙謙君子,遵守規則,低調質樸,與人為善。
我們常常說人性是複雜的,但這種複雜是一種混沌。人類的一切行為都基於對自身和對世界的認知,或者是由人生經曆所形成的性格,這屬於人類社會的長期規訓。而偶爾出格的舉動大都源自一時激情,這種激情是來源自人類本能的動物性。
可預測的是成長軌跡所鑄就的行為邏輯,不可預測的是受意外刺激所偶發的激情。
不管怎麼說,在大多數時候,人類的行為都是可以預測的,並且存在一以貫之的邏輯。比如殺人犯和他是個帶孝子並不衝突,並且恰恰兩者之間的關聯性很高,因為受教育程度越高,成為殺人犯的可能性就越低,而受教育程度越高,就越不可能是一個帶孝子。
總之,在成默看來,大衛·洛克菲勒的形象是撕裂的,在麵對敵人時,他極其現實,手段狠辣。而在生活中,他非常慷慨,做慈善不計得失,完全就像個理想主義者。
慷慨他是真的慷慨,殘忍也是真的殘忍。
這令成默覺得大衛·洛克菲勒的大腦中存在兩套邏輯,他在這兩套邏輯中切換自如,讓自己在人性中不存在弱點。成默也曾揣摩過大衛·洛克菲勒是如何在撕裂的性格中保持平衡,不讓自己的精神分裂,結論是可能秘密藏在大衛·洛克菲勒那乏味刻板的清教徒生活之中。
在與大衛·洛克菲勒的交手中,他所感受到的對方,是思維縝密、行事嚴謹,又思路開闊。比如聲波海、比如聖騎士巨人,這深諳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勝”。
沒有弱點,眼前的這個敵人沒有任何弱點。你所有的可能性都在他的預計之中,他不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是獅子搏兔,還給自己套了一身的裝甲,疊了一堆的buff。
在越來越盛大的光芒中,成默快要睜不開眼睛,低聲問道:“你信仰欲望,自己卻過著清教徒式的生活,那你努力的目的又是什麼?證明自己能夠戰勝欲望嗎?是不是覺得這樣,自己就成為了欲望的主宰?就能淩駕於造物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