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裏的英文詩顯然沒有讓走廊裏一群正在搞檢查的人的當真,大多數聽不懂英文的俄羅斯黑幫隻聽明白了第一句“帕斯捷爾納克致茨維塔耶娃(注解1)”這兩個人的名字,前者是下場淒涼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後者是俄羅斯最著名的女詩人。
當然,大多數黑幫份子隻是聽到了兩個略有些耳熟的名字,並不清楚這兩個人是幹什麼的,又有何關係,一長段辭藻優美的英文詩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抑揚頓挫的背景。
詩歌念完,小醜西斯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俄羅斯人紛紛詢問,這個在廣播裏裝B的人在說些什麼,於是一個懂英文的黑發俄羅斯青年便做起了翻譯。
翻譯完小醜西斯有些狂妄的發言之後,走廊裏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所有人都覺得這不過是一個惡作劇。
負責翻譯的黑發俄羅斯青年還滿懷深情的念了一段茨維塔耶娃關於小醜的詩歌,“我體內的魔鬼,我體內的魔鬼沒有死去,他活著,活得很好。在肉體中仿佛在監禁中,在自我中好似身處單人牢房,世界不過是在高牆之內。出口由刀斧組成。整個世界就是個舞台,演員誇誇其談,那個蹣跚的小醜,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在肉體中仿佛享有榮耀,在肉體中好似身穿官製袍服。願你活到永恒!”
一首應景的長詩能夠信手拈來,對於黑幫份子來說還是不多見的,成默猜測如果不是他所經曆的時代那麼糟糕的話,也許他也不至於淪落成一個黑幫份子。
俄羅斯人的文藝細胞還是很豐富的,這首詩對於黑幫份子來說也很點題,因此沒有人打斷他,並在他吟誦結束之後,大家舉起了手中槍,共同呼喚道:“願你活到永恒!”,並給予了這個文藝男青年熱烈的掌聲。
沒有人意識到危險來臨了,此刻的他們好像真的是在參加一個派對。
但成默作為銜尾蛇持有者卻知道事情沒這麼樂觀,很明顯在廣播中念詩的是一名天選者,還是個很有名氣的天選者。
成默第一時間就望向了拿破侖家族的那個載體,於是看見了留著莫西幹頭載體的嚴肅表情,此時他正半仰著頭,看著車頂。
成默抬起手腕,瞄了一眼地圖,就發現了車頂有紅點在閃爍,讓人驚訝的是還不止一個,成默的地圖所能顯示的四節車廂,每一節頂上都有一個紅點.....
大白天如此囂張的出現在車頂,自然別有蹊蹺,看樣子這個自稱小醜西斯的人不隻是一個人,而是集團行動。
能讓拿破侖七世的人都如此重視,想必不是無名之輩,即便成默的內心在強大,此刻也忍不住想罵髒話,好幾次死裏逃生不說,還好幾次站在了收獲的邊緣,然而每次都有新的轉折發生,這狗屎一樣的劇情真TM跟三流特工電影一模一樣.....
勉強值得安慰的是三流?好歹不是九流,九流電影沒什麼腦子,不會這樣的一波三折,命運多舛.....
成默本人自然不會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馬上就調整了心態,開始思考自己麵對眼下的狀況應該怎麼辦,他盤算著幹脆就不繼續跟檢查組走下去了,叫尼古拉斯等下直接就去試探一下九號車廂的列車員是不是希爾科夫,又想列車上這麼多天選者難道就不會反抗,也許不會像自己猜的那麼危險?
恰好此時地圖上顯示出兩個紅點一左一右躍出了十一號車廂,然後瞬間紅點就消失了,在距離列車不超過二十多米的地方。
成默心中一凜。
走廊裏七八個對講機又喧鬧了起來,裏麵飄來了恐懼的呐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2號車廂裏來了一個魔鬼.....魔鬼.....我們用槍根本打不死.....他.....”
對講機那頭的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變成了“嗬嗬”的喘息,似乎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接著對講機裏又響起了廣播中那個滲人的聲線,他在唱著歌,德語歌,一首著名的源自德國的《格林童話》的童謠:“我的媽媽殺了我,我的爸爸在吃我,我的兄弟和姊妹坐在餐桌底。撿起我的骨頭,埋了它們,埋到冰冷的石碑下......”
他吟唱的聲音中還帶有一絲不諳世事的童真,以及一種徹底的......黑暗和扭曲。
整個車廂再次安靜下來,這種安靜相當的不真實,因為列車在搖晃在呻吟,白色的窗簾在空氣中浮動,那些對講機裏發出了各種嘈雜的詢問.....
眾人都看向了幾個頭目,其中拿破侖七世的載體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有人拿起對講機叫所有人不要說話,他則聯絡了前麵的人,前兩節車廂的人完全沒有回應,而正在第三節車廂審查的那一隊人則說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問什麼誰是天選者,誰願意和他玩遊戲.....
對話沒有持續多久,對講機裏麵響起了清脆的槍聲,然後聯係就中斷了......
大部分黑幫嘍囉都位於一號和二號車廂,已經處於失聯狀態,前兩節車廂可是有不下於一百五十個黑幫份子,這也意味著黑幫們最大支的有生力量也許沒有了。
這讓坐在十四號車廂的頭目們心急如焚,立刻通過對講機叫人數最多的一支隊伍,也就是正在十號車廂的審查組去前麵看看怎麼回事,這裏的二十多個人就是當下黑幫在列車上最強大的一支力量了,其他的人都分散在列車的各節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