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絕大多數歐羅巴人和法蘭西人,在這個最重要的節日裏都呆在家裏,就像華夏人過年在家團聚一樣,西方人在聖誕節自然也會團聚在家中吃火雞,並交換禮物。
戴娃自然也是如此,可是今年拿破侖家族位於巴黎市郊的宅邸略顯得冷清,偌大的餐廳裏燈火輝煌,銀色的餐具和水晶酒杯交相輝映,長長的餐桌上美食琳琅滿目,可坐在餐桌上的隻有戴娃和母親。
對於年輕人來說除了禮物能給人驚喜,聖誕節其實很乏味,西方並沒有像“春節聯歡晚會”這樣合家歡的節目可以觀看,隻能一邊吃飯聊天一邊刷手機。
吃了兩口聖誕三文魚,戴娃就覺得有些飽,掃了眼空蕩蕩的餐廳,看到母親正拿起刀叉優雅的用餐,戴娃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轉頭問站在後麵的:“莫裏斯,我哥哥呢?他去幹什麼去了?說好的一起吃晚飯的!”
穿著燕尾服的莫裏斯低聲回答道:“戴娃小姐,少爺臨時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處理。”
“我的天!世界上還有比聖誕節和家人一起度過更重要的事情嗎?”戴娃聳了聳肩膀說。
“戴娃!不要無理取鬧,你哥又不像你是個閑人!”戴娃的母親抬頭嚴肅的對戴娃說。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天選者!”戴娃嘟了嘟嘴,低聲說,見母親瞪了她一眼,她拿出手機翻了下FB,發現今天竟然沒有什麼人更新狀態,她猜也許是因為聖誕節,便嘟噥道,“往年聖誕節大家都會拍一些照片,發一下祝福,今年似乎一下人就少了很多......”
“也許是對網絡有些厭倦。”母親不以為意的回答,“你也是,少沉迷於那些社交網絡。”
“我可不是那種喜歡炫耀自己生活的人!”戴娃不滿的說道,接著她打開了推特,看看有什麼新聞,發現“法蘭西一台”竟然上了熱搜,她很奇怪這樣一個沒有什麼看點的電視台憑什麼上了熱搜,連忙點開了直播鏈接,便看見新聞直播間裏站著一個打扮的奇奇怪怪的聖誕老人,之所以說他奇怪,是因為他穿著聖誕老人的衣服,臉上卻塗著白色的油漆,畫著像是熊貓眼般的煙熏妝,並且還用口紅將嘴化成了鯰魚嘴,唇角一直裂開到了臉頰側麵。
這詭異的造型一下就讓戴娃想起了《蝙蝠俠》中著名的角色“小醜”。
此時這個穿著打扮成聖誕老人的小醜正坐在主播台前,主播台的旁邊放在一個紅色麻布袋,像是聖誕老人裝禮物的袋子,而背景則是巴黎鐵塔盛大的煙火。
手機傳出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晚上的新聞主播小醜西斯!”他砸吧了一下嘴巴,拍了拍旁邊的紅色的布袋,咧嘴笑道,“你們也可以叫我.......命運禮物派送員!”
“看上去很有意思的樣子,難道是法蘭西一台最新推出的真人秀?”戴娃自言自語,隨即調大了音量。
“很高興今天能夠作客巴黎!”小醜西斯正了下自己頭頂的聖誕帽,隨後低聲說,“巴黎是一座非常非常偉大的城市,我之所以說它偉大,並不是因為這裏有凡爾賽宮,有巴黎聖母院,有埃菲爾鐵塔,而是因為這裏有偉大的人民!”
小醜西斯忽然間跳到了椅子上,高舉起雙手,做出了一個突兀的歡慶動作。
“抱歉!有些激動!因為想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我就忍不住顫抖!”小醜西斯瘋狂的笑了起來,錘著桌子不可遏抑的癲狂發笑,像是被人強行撓癢癢。
“你在看什麼?這麼吵?”母親皺著眉頭問。
“沒什麼!大概是《小醜2》的電影預告,就是那部去年獲得了奧斯卡,描敘底層人民遭受無限惡意的無聊的電影!”
戴娃正準備關掉視頻,可坐在主播台前的小醜西斯就像是關掉了名為“瘋狂”的開關,陡然間就用一本正經的主播腔調,用演講的方式說:“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實際上就是城市的發展史。無論是倫敦、紐約、東京、尚海還是巴黎,都是建築在戰爭和屍骸之上。有意思的是,這些舉世聞名的城市恰好象征著文明。人們流連於城市男人的紳士風度,流連於都市女郎的晚禮服,流連於下午茶和酒吧,流連於豪車和便捷的交通,流連於高聳的樓宇和五彩的霓虹。卻從來不曾低下頭看一眼城市文明生活所依托的暴力。紳士風度背後是英格蘭從未曾間斷的血腥戰爭;紡織品的背後是女工、女童在惡劣的環境中成為低值的易耗品;下午茶和酒精的背後是奴隸主種植的咖啡、蔗糖、葡萄園;豪車和交通的背後是無數白人、黑人、華人勞工的血淚;而那些拔地而起的樓宇與那些多彩的霓虹從來都與修築他們的工人無關——他們全都是卑微的犧牲品。”
“我們總是隻讚美工業化說帶來的一切便捷和偉大,卻刻意的忽略了它所帶來的痛苦。就像城市裏的下水道,它是如此的重要,卻又是如此的令人厭惡,因為裏麵流淌的是肮髒、危險和不安。可城市卻無法離開下水道。我們,我們這些可憐又卑微的勞動者就是城市的下水道!”
小醜西斯又一次跳了上來,這一次他不是跳上了椅子,而是跳上了主播台,他揮舞著雙手,就像一個激情四射的演說家,他大聲的用極具蠱惑性的又昂揚的聲音念誦:“我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出身於工人階級。早年我就胸懷大誌,積極熱情富有理想;童年時期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實現自己的抱負。可是我生長在一個淺陋粗俗、缺乏教養、沒有文化的環境裏。我沒有什麼前途,隻是仰望著上層社會。我的社會地位在最底層。在最底層的社會生活中,肉體和精神都是肮髒、悲慘的。在這裏肉體和精神都備受饑餓和苦難的折磨。”
“矗立在我上麵的是巍峨的社會大廈。我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攀登。所以,我自幼就下定決心要向上爬。在上流社會裏,男人都穿黑色的外套,裏麵是硬胸襯衫,婦女們更是羽衣雲裳,漂亮非凡。他們吃的是山珍海味,受用不盡。他們的物質生活豐富,精神方麵也充實。我知道上層社會人人都有無私的情操,思想純潔、高尚,頭腦敏銳。這些我都知道,因為我讀《海濱叢書》的小說,小說中描寫的人物,除了那些壞蛋和女騙子之外,男男女女個個都是思想純潔、談吐文雅、行為高尚的人。總而言之,正如我相信早晨太陽一定會升起一樣,我深信在上層社會裏一切都美好、崇高、優雅,生活體麵而富有尊嚴。這一切使生命有了意義與價值,個人的辛勞與不幸也都得到了酬勞和賠償。”
“但是一個人要從工人階級的隊伍裏往上攀登談何容易!他要是再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就更是障礙重重,難上加難。我家住在加州一個農場上,從哪裏才能找到一架向上爬的階梯?真是一籌莫展!很早我就開始打聽有關投資的利率。就一個孩子所能進行的思維,費了好大勁才弄明白了‘複利’這樣一個人類傑出的發明所具有的妙處。接著,我又搞清楚了不同年齡的工人現行的工資差別和他們的生活費用。從這些數據中我得出一個結論:假若我馬上開始邊做工邊儲蓄,一直幹到50歲光景到那時,我便可以不再工作,同時我也可以分享到一點上等社會的富裕的條件和歡快幸福的生活。當然,我下定了決心絕不結婚,我也完全忽略了工人階級生活中最大的災難——疾病的危險。”
“然而,精力充沛的我不能滿足於克勤克儉的生活。同時在我十歲那一年,我當了一名城裏街頭的報童。隨之而來的是,我對向上攀登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變。雖然四周環境還是同過去一樣肮髒、悲慘,在我上麵還是那個等待我去的天堂,可我決心從另一個梯子向上攀登。我選擇了做買賣這條途徑。明擺著五分錢買進的兩份報,轉手之間可以一角錢賣出。這樣資金就增長了一倍。我又何苦一點點積蓄然後再去買政府的公債呢?看來做買賣這架梯子對我再合適不過了。於是我開始想入非非,仿佛看見自己成為一個禿了頂、發了財的商界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