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特裏托湖畔的少女(7)(1 / 3)

時間的指針在成默的腦海裏一分一秒的旋轉,距離他計劃展開越獄行動的時間越來越近。渺茫而凶險的未來如冰冷的水一般蔓上了他腳踝。一種迫在眉睫的危險氣息在壓迫著他,讓他的心跳變的急促。

盡管成默已經有過好些次在懸崖上走鋼絲的經曆,卻也難免心頭焦躁。

被迫走鋼絲和自己選擇走還是不走,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撐著床沿從已經垮掉的床板上站了起來,想要深呼吸,借以平息急促的心跳,可囚房裏的空氣實在太過渾濁,這難聞的味道被猛然吸入鼻腔,讓成默愈發的感覺到難受。

於是成默隻能屏住呼吸,任由心跳的聲音在耳膜裏鼓蕩。左思右想了片刻,成默走到牆壁邊緣,緊靠著冰冷潮濕的牆壁集中精神,將能量灌注在耳蝸中,以此來擴大耳朵能夠接受的頻率範圍。

這個夜晚似乎比往常還要寧靜的多,雖然成默看不見,卻能憑借被強化的聽力感知更廣闊的範圍。

飛鳥劃破天際的振翅,地中海岸遙遠的汽笛,汽車飛速掠過街道,這些聲音將海德拉反襯的異常異常,而本該存在的黑市裏的喧鬧聲以及地鐵的震顫聲全都難以尋覓。

“整個海德拉已經完全停擺了。”成默走回了床邊,彎腰拾起礦泉水瓶將昨天還剩下的一點水,盡數倒進嘴裏,潤了潤幹澀的喉嚨,隨後扔掉了礦泉水瓶走到了鐵門邊,將耳朵貼在鐵門上。

此時走廊裏已經安靜了下來,犯人們大概清楚今天肯定得不到餐食,放棄了敲打鐵門。

成默閉上了眼睛,再次將能量灌注進耳蝸,他聽覺沿著鐵門、牆壁向前摸索,全力搜索著那些模糊的聲波,呼嚕聲、咳嗽聲、咒罵聲、說話聲、撒尿聲和電燈的閃爍聲組成了無數淩亂的頻率,彙集在他的大腦之中。

根據多普勒效應,距離越遠,聲音的頻率越低。成默凝神分辨,找出了其中頻率最低的一些片段。仔細分析了一下,發現監獄門口的守衛並沒有擅離職守。

“那為什麼他們不放餐食?”成默心中疑惑,認真思考了片刻,他覺得應該是海德拉停擺引發的連鎖反應,而不是最初所推測的騷亂引起了海德拉內部工作混亂。

這說明整個海德拉並沒有進入失序的狀態。

對於成默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結果。

“糟糕的是根據已知的一切條件,無法判斷出對九頭蛇下手的究竟是星門還是歐宇。更糟糕的是信息實在太少,也沒辦法推測對方什麼時候會動手。”

“可如果是最壞的狀況,拿破侖七世找到了自己的蹤跡,所以才想對九頭蛇動手,那等到對方行動,我才想跑,肯定來不及了。”

眼見隻有三十分鍾就到了時間點,成默心中卻還遊移不定,他倒不是在跑與不跑上糾結,而是無法決斷究竟是穩妥點,等海德拉出事之後再逃跑,還是冒大風險險,提前展開越獄計劃。

這確實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數學才能解答這樣的問題。”成默心想,他走到了囚房側麵的牆壁,像是麵對著一塊黑板。他抬手在虛空中比劃,開始在這塊黑板上構築數學模型,就像當年做私募的時候寫投資報告。

經過一係列複雜的計算,成默測算出了海德拉亂起來的時候逃跑風險係數僅為0.3,逃生可能性的指數在麵對各種情形下非常穩定,但是營救高月美和井泉的可能性指數則降到了最低。

而在海德拉出狀況之前越獄的風險係數高達0.75,極端容易暴斃,不過收益比風險高上一倍,如果一切順利,則能讓他完成逆風翻盤,不僅能逃走,還能拿回自己的烏洛波洛斯。

認真評估了一下,成默認為後者的收益與風險比值更為合理。

但,這仍然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絕大多數人會因為基因中深層次的對死亡的畏懼,選擇保守方案;也有人會頭腦發熱,憑直覺和衝動做事。

隻有成默這樣絕對理性的人,才會通過精密的計算,用數學來決定生死之事。

成默凝視著牆壁,看著那些不存在的公式和模型在腦海裏擦去了它們。

一旦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成默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又回憶起了他當年幾乎一無所有,僅憑一塊莫名其妙的手表找到了萬神廟,然後上了K20經曆了不可思議又險象環生的旅程。

“現在我好像擁有很多,又好像還是一無所有。”成默想起謝旻韞寂靜的麵龐,低頭抬起右手按在胸口上,“我知道你在。”

說完成默亮出了“七罪宗”,半透明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囚房,帶著鏽跡的水龍頭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顆晶瑩的水滴掛在了下方,在泛黃的陶瓷水盆上空搖搖欲墜。

成默半蹲了下來利用七罪宗像是切豆腐般的劃開牆壁,在切開了差不多一平米大小的洞之後,他推了下還鑲嵌在牆壁中的矩形磚牆,微微的摩擦聲過後,“嘭”的一聲悶響,掛在水龍頭下的水滴落了下來,砸在了水盆裏。

矩形洞口的另一側灰塵彌漫中,成默抓著牆壁的兩側,抬腳躬身躍過了洞口,進入了隔壁囚房。

在開鑿洞口的時候,他特意選擇了放床的位置,因此這時一整塊磚牆正落在隔壁牢房的床上,有了緩衝,發出的聲音也不算特別大。況且就算聲音很大,被鬧了一天的守衛也不會進牢房多看一眼。

成默掩住口鼻,踩在沒有碎裂的牆磚上,跳下了床,他借著七罪宗的亮光掃了眼牢房,如他所料,這間房間的布置和他那間一模一樣,不過這間牢房常年沒有人生活,顯得比他那間牢房更髒一些。

成默沒有耽誤時間,他脫掉肮髒的外套,將裏麵的T恤脫了下來,做了麵罩套在頭上,才走到了牆邊,繼續打通牢房,根據他目前靠超強聽力所掌握的信息,犯人幾乎都是隔間關押,也就是說他兩側的囚房裏都沒有人,要到隔間的隔間才會有人。

果然,當他推開磚牆,鑽到另一間房時,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隻穿了條褲衩的男子正舉著銀色的不鏽鋼餐盤盯著他,絡腮胡子看了看他手中發著微光的七罪宗,嘰裏呱啦的甩出了一段阿拉伯語。

對方的口音實在太重,加上還夾雜著不少俚語,成默實在聽不太懂,便也不管對方說些什麼,隻是擺了下手,用阿拉伯語回道:“我沒有惡意,還能帶你逃走......”

對方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繼續盯著他手中的七罪宗,像是防備他隨時可能的動手。成默懶得解釋,指了指他身後的牆壁,示意他讓開,男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到了馬桶邊,和成默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對方手中隻有一個不鏽鋼餐盤,成默也不需要害怕,他依樣畫葫蘆,抬手再次劃開牆壁,破開一個洞後,推倒磚牆,又一次鑽了過去。和他預計的一樣,這間仍然是空房間,成默穿過朦朧的煙塵,跳下了床,走到了對麵,繼續開洞。

這時背後傳來了響動,成默回頭,就看見絡腮胡子正探頭探腦的朝房間裏看,成默說道:“相信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