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亞拉沿著走廊疾走的時候,站在窗戶邊正凝神觀察斜對麵廢棄摩天輪的成默也窺見了一道白光如同流星般劃破了雅典深沉的夜晚,朝著衛城山的方向飛馳。
成默立即確認那就是魔神貝雷特,具有飛行能力的天選者本就鳳毛麟角,速度還如此快的,至少在天榜前兩百。
可就算魔神貝雷特的真身天榜排名在前兩百,成默還是有些不明白魔神貝雷特憑什麼這麼囂張。按照他的推測,來到雅典準備摧毀海德拉的是拿破侖七世的話,魔神貝雷特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就是在世人麵前向拿破侖七世宣戰。
雖說拿破侖七世隻是新晉沒多久的第十二神將,那也是神將。
第十二神將百分之四十的傷害免疫,以及多出來的一個技能格就是普通天選者幾乎無法逾越的天塹。
對此成默印象深刻,他尤記得在巴黎恐襲那天,他和拿破侖七世交手。除了摘下屏蔽戒指讓屬性暴增,滅世狀態的瘟疫之主也給他帶來了巨量的傷害減免。不僅如此,謝旻韞還獻祭生命給他施加了無比強大的增益BUFF。
如此恐怖的加持,讓當時感受到力量的成默深深的認為,如果要說誰能正麵擊敗神將,就隻有他。不過現實有點無情,他確實能夠和拿破侖七世不分伯仲,然而想要威脅到拿破侖七世,還需要更強的戰力和更多的戰鬥經驗。
不幸的是謝旻韞的獻祭生命所得來的BUFF隻有一次,就算將來他磨練出了更強的戰鬥技巧,也等不來能夠為他燃燒生命施加BUFF的那個天使了。
想到這裏成默閉上了眼睛,他的內心有憤怒和傷痛在焚燒。想到他的敵人是擁有六位神將的星門,成默偶爾也會心生無力感,但他從未放棄過從星門手中討回公道。
在那次戰鬥之後,成默思索了很久,認為除非像拿破侖七世那樣找到機會擊殺神將的本體,神將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但這條路估計也被拿破侖七世給走成死路了,出了菲利普神將這個事情,以後那些神將們肯定會愈發小心,好比燈塔國的神將們出國都會配備航母,說不定將來這會是標配。
如果說非要找到能夠正麵戰勝神將的人,那也就隻有神將能夠做到了。普通天選者想要傷到神將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更不要說戰勝或者擊殺神將的載體了。
成默不相信貝雷特魔神可以,但也不認為魔神貝雷特是衝上去送死的傻瓜。所以他此刻萬分好奇,恨不得能夠現在就去衛城山下一窺究竟,可惜他被困於海德拉大廈,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
不能目睹一場世紀大戰對於成默來說是件分外遺憾的事情。相對遺憾,這也是個好消息,對於成默來說那就是海德拉沒了魔神貝雷特坐鎮正是逃跑的時機。
成默凝視著雅典衛城的方向,站立了片刻,發現戰鬥並沒有立即開場,想到自己的烏洛波洛斯都還沒有拿回來,關注別人的戰鬥毫無意義。便拋開腦中那些紛亂的思緒,不再耽誤時間轉身走到了牆洞邊,鑽到了隔壁房間。
隔壁房間裏胖子尤金正和辛克萊爾、精英男雷克茨卡坐在角落裏輕聲說話。胖子尤金翻著嘴皮說自己的老千經曆說得唾沫橫飛,辛克萊爾聽的津津有味,精英男雷克茨卡麵帶微笑貌似在傾聽,實際眼睛都盯著對麵的洞口。
而默罕默德·奧維斯則抱著槍,眯著眼睛背靠著牆壁坐在成默出來的門洞旁,像是在幫成默守衛,又像是害怕遇到敵襲,隨時準備鑽過來。
見成默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了這邊,默罕默德·奧維斯連忙站了起來,似乎是成默忠誠的護衛。成默扭頭看了默罕默德·奧維斯一眼,他毫不避讓,坦誠的與成默對視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成默卻能從他堆積在額頭上的皺紋裏,窺見層層疊疊的心事。成默當然無法深入默罕默德·奧維斯的內心去挖掘他在想什麼,卻能隱約的看見一種深沉的懊悔和沮喪。
在他那雙銳利的大小眼中沒有一種名為“光”的東西。
也許是某種信仰的崩塌,導致失去了希望。
成默心念微動,低聲問:“你信造物主嗎?”
默罕默德·奧維斯遲疑了一下,蠕動著嘴唇輕聲說:“我信的是心中的造物主,而不是天上的造物主。”
成默否定了心中猜測,不過他覺得默罕默德·奧維斯跟著他向上走,並不是想要逃出去那麼簡單,隻不過似乎對他也沒有惡意。成默沒有繼續試探默罕默德·奧維斯的興趣,也沒有招呼其他三個人,這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會和這四個萍水相逢的人有什麼太深的瓜葛。
他徑直走向了進入第六十層的牆洞處,半蹲了下來將能量集中在耳蝸處細心傾聽,各種各樣的聲音彙集到了他的大腦。發現電梯已經停擺之後,成默決定馬上離開。雖然海德拉大廈的安全樓梯並不止這一條,但當安全樓梯成為主要通道之後,這裏被人侵入過的痕跡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就無限的大。
成默動作輕盈的跳進了安全樓梯,就連感應燈都沒有驚動。緊跟著默罕默德·奧維斯也跳了下來,他的動作也很利索,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接著是精英男雷克茨卡和黑客辛克萊爾,最後隻剩下胖子尤金,行動再次卡殼。
“老大,別丟下我不管啊?”胖子趴在牆洞處像一隻碩大的老鼠探著腦袋小聲說。
對於差不多三百斤的胖子尤金來說,即使隻是從兩米多高的地方跳下來,負擔也很重,要是萬一不小心崴到腳,他將成為隊伍的負擔,這幾乎意味著死亡。
成默還沒有說話,精英男雷克茨卡主動走到了牆邊,背靠響牆壁,曲著膝蓋說道:“你踩著我的肩膀下來?”
“兄弟,我可不是一般的重,能行嗎?”胖子尤金有些猶豫。
“試試不就知道了?”精英男雷克茨卡挺直了胸膛,運起了力量。
“那你撐住!我以後一定減肥,讓你們不至於這麼為難.....”胖子尤金一邊小聲念叨,一邊換了姿勢坐在了地板上,把腿從牆洞裏伸了出來,他肥胖的身體塞滿了牆洞,就像一隻大象卡在了牆上。對比一下原本還算壯碩的精英男就像粗點的柴火棍。成默可以想象,三百斤的胖子站在精英男的肩膀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果不其然,當胖子尤金的腳踩在精英男雷克茨卡的肩膀上,隻是試探的用了下力,背靠牆壁的精英男雷克茨卡臉就漲的通紅,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下滑了一點。
成默隻能搖了搖頭低聲道:“等等,我來吧!”
撐著牆壁兩側的胖子尤金收回了腳,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不起,老大......可你這小身板,能經得起我折騰嗎?”
成默沒好氣的說道:“我會那麼傻?”
“那.....那......我怎麼下來?”胖子尤金哭喪著臉問。
成默沒有回答,隻是亮出了“七罪宗”,隨手就在牆壁上開鑿出了幾個可以借力的缺口,組成了一組台階。
“socool!”穿著軍綠色九頭蛇製服的胖子尤金動作一點也不笨拙,看上去他就像肥胖版的“忍者神龜”,身姿矯健的踩著缺口從上麵爬了下來。
成默側開身子示意其他人向前,他低聲說道:“還是一樣,放輕腳步,大家不要說話,我走最後。”成默並不認為這些人會對他有想法,不過他向來秉承著華夏人古老的信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在成默開口之後,黑瘦的默罕默德·奧維斯自覺的握著PP2000沿著樓梯向上,隊伍在寂靜中小心翼翼的前進。十層樓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意外,成默一行人就順利的抵達了第七十層。
在第七十層的樓梯口有一道合金卷簾門將整個樓梯封閉了起來,阻斷了去路。成默聆聽了一下上方的情況,沒有發現任何情況,略作思索,還是沒有用“七罪宗”切開合金門,而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站在樓梯扶手上,在樓梯上開了口爬了上去。
對於胖子尤金來說這又是一段艱難的過程,即便成默切開的缺口邊緣十分平滑,也擦的胖子尤金滿身傷痕。但他一聲都沒有吭,隻是齜牙咧嘴的抹了抹汗珠,就跟上了成默他們的腳步。
成默在喬爾口中守衛嚴密的七十層安全樓梯裏沒有發現守衛,稍微監聽了一下,成默判斷守衛全集中在樓層裏麵,安全樓梯依然沒有設防,隻要成默不進入樓層之內,被發現的可能性並不大。然而當到達第八十層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裏的安全梯中間不僅有更厚的安全門隔離門,就連樓梯都是合金製造的,不再是混凝土。
對於這種合金成默並不陌生,這種合金能夠隔絕載體的“瞬移”技能。“七罪宗”可以切開這樣的合金,隻是所消耗的能量也相當大。假設說故技重施能避免被發現,繼續潛行的話,成默也沒有什麼不願意的,但成默懷疑八十層以上才是真正守衛森嚴的地方,利用“七罪宗”投機取巧的計策並不可行。
成默揮了下手讓其他人退後,自己站在拐角處駐足傾聽了一下,合金門的背後有腳步聲在徘徊,這驗證了他的想法,八十層以上很可能必須得硬闖。
就算最大的威脅“魔神貝雷特”已經離開了海德拉,對於他們這一群並不是載體的正常人而言,這大概率也是在闖龍潭虎穴,能救下人來,活著逃生的幾率並不大。
成默的大腦開始瘋狂的運轉,關鍵是他對於九頭蛇的實力所知甚少,如果對方是一個“天選者”為主幹的組織,那麼硬闖就是傻子行為,成默別無選擇,調頭往回走才是正確的選擇。如果對方是以普通人為主幹的組織,那麼硬闖還有戲。
關於“黑死病”內部分支組織的管理模式成默也有所了解,像“蓬萊島”就是以普通人為主幹的組織,他所接觸的人中除了查理醫生,沒有一個人是天選者。
這種模式的優缺點就是資源可以集中在首領身上,讓首領成為一個強大的天選者。弊端就是組織沒有錢培養其他天選者,總體實力會比較弱。比方蓬萊島被一群天選者盯上,即使防衛做的無比森嚴,也難免被一群天選者合力宰一刀。
就算距離第九十一樓隻有十層樓,可以說已經近在咫尺,成默也不會衝動的憑借七罪宗硬來。他是個靠理智來做事的人,從不靠感覺。那麼具體該怎麼做,就必須推測出“九頭蛇”是采取的那種管理模式,隻有解決了這道難題,成默才能夠決定離開還是向上。
然而眼下手中沒有任何關於“九頭蛇”的資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該如何是好?
成默再次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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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雅典什麼最出名,除了那些震古爍今的偉大賢者之外,就要數雅典衛城了。
衛城山上擁有希臘最傑出的古建築群,也是全世界最傑出的古建築群之一。帕特農神廟、雅典娜勝利女神廟,埃雷赫修神廟、伊瑞克提翁神廟、阿迪庫斯音樂廳自不需要多說,是塵世間的每個旅行者都想要來靜坐,瞻仰、欣賞的地方。當你站在山下,抬頭仰望時,這些佇立在山巔的大理石建築即使隻剩下了殘垣斷壁,也無損它天上宮闕的壯觀華美。
尤其是在夜晚,燈光照射在那一根根屹立千年的石柱之上,完全填補了宏偉建築的殘缺,將那些廟宇烘托得金碧輝煌,月光從迤邐的雲朵中照射下來,雅典城如璀璨的星河,燈光粼粼,浮在天上星河與人間星河之間的衛城就是眾神的棲息之地。
雖說雅典娜·奧納西斯和雅典娜同名,甚至父親為她取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寄托了無限的厚望與期許,但雅典娜對於這個世人皆知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並沒有特殊的感情。自然,也對衛城山上供奉智慧女神的神廟沒有太多感情。
不過沒有特殊的感情,也不代表她不喜歡衛城。很多夏天的傍晚,心情不錯的時候,她都會坐在第十九根石柱的上麵,欣賞落日沉入愛琴海時漫空籠金的美妙景色。
海岸邊微風輕拂著橄欖樹,沒有燈光的雅典顯得幽雅幹淨。就算那些低矮的平房淩亂的在城市裏堆砌,遠不像國際化的都市整齊的道路兩側林立著高樓大廈,那般氣勢恢宏,看上去有些磕磣。
雅典娜還是覺得雅典這樣混亂和有序並存的城市更妙趣橫生。對於大都會那種人為製定規則和秩序的城市,雅典娜並沒有好感。即使她向來崇尚簡潔,卻對扭曲人類本性規劃出來的簡單秩序很是厭惡。
不像雅典,看上去是淩亂無序的,但它有一種純粹的邏輯,那就是無處不在的直接的便捷。
她喜歡簡單而純粹的邏輯,就好比史上最偉大的公式——“麥克斯韋方程”僅僅隻有四組。
此刻她站立在衛城山上最高處的帕特農神廟石柱頂端,隻是因為這裏足夠醒目。醒目到整個雅典所有天選者都能夠感應到她的存在。
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是雅典娜·奧納西斯的行事方式。
雅典娜沒有等候多久,身著宮廷禮服裝束嚴謹的拿破侖七世就如一道長虹淩空而至。他站在了雅典娜的對角,在午夜的地中海冷風中注視著雅典娜。
射燈將帕特農神廟大多數白玉石柱照的如同火把,唯獨雅典娜所站立的那根柱子隱藏於幽暗的一角,不過這並不影響人們對神廟的感官,也不影響雅典娜此時屹立於其上的相得益彰。忽略覆蓋在臉上的金色麵具,她穿著一身賢者白袍卻絲毫掩飾不了體態的健美與修長。清涼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聖潔而優雅的光輝在發散,凜然的氣質讓她始終以一種超度者的模樣俯瞰世間的一切。恍若她就是應該被築造在此處的雅典娜女神雕塑。
與雅典娜對比,穿著豔麗的紅色宮廷禮服的拿破侖七世就顯得與神聖高潔的帕特農神廟格格不入,他是庸俗的世間王子。
而她,是不朽的智慧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