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東南部,肯特郡,鄧傑內斯角。
作為英格蘭唯一被指定為沙漠的地方,這個在大不列顛島東南部凸起的三角形礫石海岬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塊奇異的土地不僅有廣袤的天空和不羈的海風,還有荒漠般的海灘和渺無人煙的鳥類禁獵區。
傍晚時分稀疏的星河就已經懸掛於天穹之上,冬季的星空顯得格外高遠,海風掠過高聳的電線杆,給人一種極度荒蕪的感覺。此時一輛奔馳cls在鄧傑內斯角的公路上疾馳,車燈像是在黑暗中探照的手電,驚起無數的飛鳥,就像發現了闖入了被時間遺棄的世界一角,來到了末日之土的不速之客。
藍色的奔馳轎跑拐過一個弧形的長彎,車燈掃過了一棟被遺棄的房屋,顏複寧能清楚的看見黑色的清漆和明黃的窗戶,房屋邊還殘留著一艘破舊漁船的骸骨。當燈光掃過時,畫麵就像《A國恐怖故事》裏的鏡頭,這恐怖片的氣氛叫普通人會毛骨悚然,但對於顏複寧來說,這裏有著與眾不同的魅力,無論是那詭譎迷人的光線,還是異次元般的氛圍。
正在開車的馮茜茜似乎也感受到了鄧傑內斯角的詭異,像是想要尋求安慰般的用英文說道:“馬上就到肯特小鎮了。”
顏複寧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此刻他正操縱戴了屏蔽戒指的載體駕駛著那輛屬於瓊斯律師的老款捷豹去往塔丘,以此製造自己還逗留在倫敦的假象。
因為離開倫敦的道路都設置了盤查的關卡,加上他操縱載體的同時根本沒辦法開車,逼不得已顏複寧隻能選擇一個既近且遠的人來幫助自己。而這個關頭能夠幫助自己的人首先必須排除的就是外國人,其次就必須排除過於親近的人,那麼答案所剩無幾,唯一合適的毫無疑問就是馮茜茜。顏複寧隻能給馮茜茜打了電話,如他所料馮茜茜連什麼事都沒有問,就匆匆趕了過來。開著車掩護他出了倫敦城直奔鄧傑內斯角。
此時已經進入了荒蕪貧瘠渺無人煙之地,戴著麵具的顏複寧對馮茜茜愛理不理,這讓她有點緊張,她抓著方向盤,稍稍弓著身子,盯著在燈光下筆直到像是沒有盡頭的路,心中直發顫。
馮茜茜心中忐忑之際,一段迷幻的旋律響了起來:“你輕輕一個吻......”
突如其來的音樂在寂靜中炸響將馮茜茜嚇了一跳,她仿佛看見了車燈照耀不到的邊際,出現了什麼什麼攔路的人影。幻覺讓馮茜茜慌張的連忙踩下刹車,銳利的刹車聲在空曠寂寥的鄧傑內斯角顯得格外刺耳,讓人驚懼。
顏複寧轉頭看向了檔杆位置的手機箱,馮茜茜的手機正在裏麵瘋狂震動,他主動伸手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上麵寫的是不是“姐姐”而是貞貞,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茜茜,千萬不要跟你姐姐說我和你在一起,就說你在逛街.....”
“......我瘋狂體會,氣氛開始升溫,危險又迷人,Ireallywannadancetonight,Feelalittlebitdangerous......”
在迷離醉人的歌聲中馮茜茜手忙腳亂的將車停在路邊,才從顏複寧手中接過手機,清了清嗓子她按了接聽。
“茜茜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晚才接電話?”
“哦.....”馮茜茜看了顏複寧一眼,才鎮定的說道,“我在逛街呢!這不是年末打折季嗎?看看有什麼能撿漏。”
“一個人?”
“本來想約小純的,但她忙著畢業答辯,就算了.....”
“哦.....那你的呢?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不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出來呼吸口新鮮空氣,換下腦子。”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馮貞貞才開口說道:“那個.....你有沒有聽誰說過顏複寧的行蹤?”
“寧哥?”馮茜茜再次看向了顏複寧,“沒有啊!怎麼了?”
“有個留學生群裏在傳他出了事......”
顏複寧虛了下眼睛,緊緊的盯著馮茜茜。
馮茜茜的一口氣也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急切的問:“什麼事情?”
“有人說他下午好像也在碎片大廈,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回,我真怕他出什麼意外......”
馮貞貞鬆了口氣,“姐,別瞎想,他關機不回電話不是經常的事情麼?放心吧!寧哥不會出事的......”
馮貞貞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說:“但願吧!”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約好了元旦見麵,馮茜茜掛了電話,轉頭凝視著顏複寧嚴肅的說:“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要偽裝成另外一個人,還要在出倫敦的時候躲在後備箱裏?”
顏複寧先是和馮茜茜對視了一眼,隨後像是躲避她的視線一般垂下了眼簾,於是他的視線便朝下移了移。落在了馮茜茜的脖頸上。即便是寒冷的冬季,馮茜茜穿的也不多,那件略厚的Burberry呢子大衣放在後座,此時身上隻剩下一件酒紅色的緊身高領毛衣。那細密的針織紋路包裹著白皙的脖子,襯得馮茜茜的脖頸愈發細長雪白,如同天鵝。
他的手再次按在了那條堅韌的鋼絲皮帶上,剛剛就是用它來結束了瓊斯律師的生命。它不僅結實異常,皮帶扣還能發出令人麻痹的電流,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良物。這並不是太極龍配發的裝備,是顏複寧自己一手製作打造的。
實際上顏複寧對皮帶有種他人不為所知的偏執,在讀高一時他就差點用皮帶勒死過一個猥瑣至極的變態。那個時候顏亦童已經是小有名氣的COSER,經常就有人在微博上用言語騷擾她,這種事情遇多了也沒有什麼,畢竟這個世界上的爛人那麼多,尤其是在互聯網上,脫掉麵具人人都有可能暴露出邪惡的一麵,遇到了拉黑就完事。
但其中一個人特別無恥,他不隻是不停的申請小號用言語騷擾顏亦童,還反複發給顏亦童自己對著她照片XXX的視頻,這可直接把顏亦童給嚇哭了。顏複寧知道這件事以後,立刻反向搜索了一下這個人的微博和貼吧,結果發現這個變態不僅騷擾顏亦童,還PS了很多顏亦童以及其他COSER的露骨照片賣給其他人。當顏複寧看到那些惡心的畫麵時怒火中燒,可他知道法律無法製裁這些無恥之徒,就算能夠製裁,力度也十分有限。
因此他決定自己動手。
顏複寧並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先是加了這個變態建的群,他也不常說話,大半年時間都是觀察他們在聊些什麼,當逐漸了解變態的各種情況,還知道他經常在各大漫展上流竄,偷拍COSER照片時。顏複寧心中就漸漸生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考慮了諸多因素之後,他把解決這個變態的地點定在了羊城。
羊城每年都會舉辦三次“螢火蟲漫展”,是華南地區最具規模和人氣的動漫展。去年他就帶著顏亦童去參加過夏季的螢火蟲漫展。為了把變態吸引過來,顏複寧讓顏亦童在微博上發布了自己會去參加“螢火蟲漫展”的預告,並會出變態很喜歡的“狂三”的COS。果不其然,變態上鉤,自己在群裏就說了會去螢火蟲漫展,還約了人線下麵基。
他清楚的記得那是八月份,羊城的天氣還沒有星城炎熱,他和顏亦童、付遠卓等一眾動漫社的小夥伴來到了羊城,他們住在了威斯汀酒店,而變態則住在了便宜的如家。他原本已經構思好了完美的殺人方案,然而在那天夜裏跟蹤變態和一群狼友麵基之後,發現變態一個人醉醺醺的走回酒店,他就認為那些完美計劃根本不需要實施。
在那個他恨之入骨的變態搖搖晃晃的走過一條無人的巷道時,顏複寧鼓足了勇氣,戴好橡膠手套突然就衝了上去,他用那條GUCCI紅綠皮帶套在變態的脖子上,飛快的將身材瘦小的變態拖進了漆黑的巷道。他不顧一切的緊緊的勒住皮帶,直到對方無力掙紮。整個過程快的超乎他的想象,也順利的不可思議。他在勒死變態之後,還是有點緊張,大概是聽到了汽車行駛的聲音,他匆忙的拿走了變態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相機、手機和一些現金,偽裝成了搶劫的樣子,才快速的繞過了這條路上的幾個監控離開了現場。
在那之後,他每天都有關注新聞,羊城電視台的,網絡上的,卻沒有聽到任何消息。沒過兩天,那個變態竟再次出現在群裏,說自己大難不死,在羊城被人搶劫,幸虧被人及時發現送去醫院救回了一命,現在警察正在調查案件。
這讓潛伏在群裏的他有些隱約的不安,不過幸運的是沒多久那個變態竟自己在醫院跳樓了......
馮茜茜凝望著顏複寧那張陌生的臉孔,愈發惶恐,她低聲問:“寧哥,你為什麼不說話?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顏複寧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他望向了車窗外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這裏離他要到的地方已經不遠了,馮茜茜也把車停了下來,此時是個不錯的時機。對於殺死馮茜茜顏複寧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隻是想到馮茜茜是顏亦童的閨蜜,他一直有所猶豫。
馮茜茜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情真意切又焦急萬分的注視著姐姐的前男友,自己的心上人,等待著他開口說出難言之隱。
“雖然殺了她是最穩妥的方式,可要是童童知道馮茜茜死了應該會很傷心吧?她連家裏的那隻惹人討厭的狗生病了都哭的要死要活的,怎麼可能會不傷心呢?如果知道了還是我殺死了馮茜茜,還不知道會多難過....可是萬一馮茜茜被紅獅的人找到,走漏了我的消息,那我就必死無疑了.....”
這樣的想法讓顏複寧不得不罔顧自己的安全,冒險用別的方式解決可能被出賣的難題。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去賭,無論是主動或者被動,隻要馮茜茜說出了他的行蹤他必死無疑。
可自己的生命危險和顏亦童的淚水比起來,實在是無足輕重。他又想起了顏亦童的囑托,說在倫敦要他多多照顧馮茜茜,顏複寧決定放棄殺死馮茜茜的想法,他回過頭來看向了馮茜茜,用一種憂傷聲音低喚:“茜茜......這件事說來話長......”
“寧哥,你慢慢說,我願意聽。”
顏複寧這才正眼觀察了下馮茜茜,她的穿著很顯然是有精心設計過,不過妝容稍微隨意了點,隻是在臉上撲了點粉,畫了下眉毛和眼線,再塗了口紅而已。不像以前見麵那般精致。這自然是出來的太匆忙的緣故。
說起來顏複寧自從和馮貞貞分手以後,就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馮茜茜和馮貞貞兩姐妹了,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去年元旦的湘南留學生聚會。但他們之間的聯係並不算少,畢竟大家都同時在好幾個群裏,加上顏複寧這個人社交能力滿級,幾乎所有女生和他分手之後,都依然認為他是朋友,甚至還有女生即便分手了,還願意和他保持親密關係。更奇特的是,顏複寧在英倫屬於名副其實的“海王之王”,可無論在男生還是女生之中,他的風評都很好。
顏複寧也清楚付遠卓一直喜歡馮茜茜,而馮茜茜喜歡自己,對此他心知肚明卻從不開口打破馮茜茜的幻想,不過他也沒有給過馮茜茜接近自己的機會。他覺得自己也許早就想過有一天,可以利用這一點,才在剛才沒多猶豫就選擇了馮茜茜幫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