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諸神的黃昏(1)(2 / 3)

白秀秀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脫離艦隊的潛艇就是茫茫海原上的一匹孤狼,隻要被發現就是屍沉大海的下場,更何況還不是逃亡,而是主動尋找強大的敵人,即便她順利的完成了任務,想要重新回歸艦隊,也希望渺茫,這無疑是九死一生的任務,準確點說應該是百死一生的任務,於送死無異。

“我知道這次任務很艱巨,也很困難,所以你要什麼人,要什麼裝備,盡管說!我們會竭盡全力支持你......”

這個刹那陳康神將的聲音似乎艱難而又遙遠,如同信號模糊的無線電通訊。為此白秀秀神情略微恍惚了一下,她的腦海裏又閃過那一張冷峻的麵孔,想起了在許多年前與塞納河上的那個吻。她在想當時的成默是懷抱著的怎麼樣的心情。

這回想不過隻是一閃而逝,便被她拋諸腦後,眼前的失焦的畫麵立刻恢複了清晰,她看向了陳康從容的說:“請院長以艦隊安全優先!我.......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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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Tourniquet》XtortionAudio所屬專輯:EpicWorldVolume1Nihility虛無)

2024年,12月25日,下午1時。

西太平洋。

陳康和白秀秀一起站在會議室的講台上。

窗外陽光明媚,碧波之上雲淡風輕,白色的海鳥在風中發出了悅耳的鳴唱,遠處還有成群的海豚在追逐著艦艇,一派美好的景色。

玻璃格窗內的會議室裏,卻氣氛凝重。

九十七個被挑選出來的太極龍天選者坐在不鏽鋼製的椅子上,他們膝蓋上放在大簷帽,穿著已經不那麼整潔的製服,神態疲憊的凝望著站在最前方台上的兩個人。雖然陳康和白秀秀都沒有說明是什麼任務,但大家都知道,既然是自願報名參與,那就意味著任務極度危險,舉起手就意味著有死無生。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九十七個人的表情都很複雜,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天選者,他們不是爛命一條,反而他們無比的金貴。

更何況誰又沒有世俗的羈絆?

在寂靜中陳康沉聲說道:“我知道做出這樣的命令很殘酷,大家都是家中的頂梁柱,是家中的希望和未來.................但戰爭就是如此,來之前也給大家上過課了,大家應該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

陳康神將說了好長一段勉勵和允諾,坐在會議室裏的人每個人都汗流浹背,都神色迷離,有人握緊了拳頭,想要舉手,但麵容痛苦;有人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等他說了好長一段話都沒有人主動舉手,於是他歎息了一聲說道,“如果說沒有那我們就選擇更為公平的方式.........抓鬮......”

“等等.......院長,我有話想說....”

陳康神將扭頭看了白秀秀一眼,點了點頭。

白秀秀閉了下眼睛,輕聲說道:“十年之前,我的丈夫前去舊金山深入黑死病外圍組織臥底,然後一去不返,最後被送回來的隻有幾件衣物和一枚結婚戒指,最開始全家都崩潰了,從那以後我的家人就避免提起他,然後漸漸的,我的丈夫就慢慢的退出了我們的生活,就連記憶都逐漸變得模糊,包括我,如果現在讓我回憶,我甚至幾乎都忘記了他長得什麼樣子。”她笑了下,“很殘忍,但事實就是也許........我們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重要。”

沒人想到白秀秀會說這番話,會議室裏愈發的安靜,就連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但我又知道,其實他很重要,他深刻的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原本,我應該在家裏,做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帶帶孩子,逛逛街,去美容院護膚做spa,又或者旅行,體驗各地美食,然後在朋友圈裏抒發一下文藝點人生感慨。我一直覺得這才是我的人生。但他犧牲了,一切都煙消雲散,我得堅強,我得自己扛起一切,即便組織給了我足夠多的補償,也彌補不了我所失去的一切。後來我也曾經......曾經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中,親手送我喜歡的人進入絕境,當時我告訴他身為男人最優秀的品質就是責任與擔當。”

台下的九十七個人騷動了一下,即便在如此危機的時刻,白秀秀喜歡誰依舊是令人興奮的八卦,不過隨即馬上就恢複了安靜,絕大多數人都想起了在歐羅巴戰場上犧牲掉的“謝廣令”。

白秀秀並不在乎台下的同僚們想起了誰,她自己心裏清楚就好,腦海裏閃過他麵容之時,她微笑了一下,“為了這件事我曾經後悔過,但我後來問過他,他如何看待之後所發生的一切,諸如被強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和絕望,他回答我,他隻後悔沒有能做得更好。”白秀秀停頓了一下,提高音量,“所以.......今天......我是說此時此刻,如果有人不該站在這裏,不該站在這上麵,那....那個人一定是我!我比任何人都有權力坐在下麵,隻是聆聽慷慨激昂的陳詞,隻是坐等勝利失敗的消息。可我還是選擇了站出來,因為我清楚我的丈夫還有.....還有我愛的人,他們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是為了什麼。這無關正義、榮耀又或者國家什麼之類大而空洞的詞彙,這隻有關於命運,有關於他們自身和他們所愛的人的命運。他們想要掌握住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把一切都交給神,交給等待,交給其他人!世間一切皆為幻覺,隻有你能握在手中的,才是真實的!”她壓低聲音,如夜鶯在黑暗中長歌,“我會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為了自己,以及我愛的人.......”

短暫的緘默之後,中間有人站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亢龍組,中部戰區,駱安昌,申請加入。”

緊接著又有人站了起來:“亢龍組,南部戰區,傅仁廉,申請加入。”

“亢龍組,南部戰區,龐鵬舉,申請加入。”

“見龍組,戰研部,霍鯤鵬。”

“見龍組,技研部,齊自敏。”

“亢龍組,總指揮部,孔黎.......”

...............

一個又一個人站了起來,如直衝黑暗天幕的照明彈。

..........................

沒有出征儀式,隻有無聲的祝福。

095C長征009號核潛艇在陽光下短暫的浮出水麵,很快就又潛入了太平洋。

和白秀秀一起執行阻擊敵軍空中預警係統的絕密任務任務的,一共有普通人72人,天選者18人。他們承載著三號艦隊的命運向著藍鳥島的方向行進。他們將在敵軍行進路線上襲擊預警機,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自殺襲擊式的任務,但他們卻義無反顧。

留下最終的遺言,長征009號核潛艇,悄無聲息的啟航。

遠離主艦。

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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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5日,恩諾思晚上10時。

白令海峽。

暗夜之中,隸屬恩諾思的普羅維堅斯基區和隸屬亞美麗加的聖勞倫斯島的狹窄海域,有十一艘潛艇浮在了暗波洶湧的海麵。

成默從艦橋爬出來,能夠借著依稀的月光看清楚十多公裏之外的一座小島,根據地圖顯示,那座島嶼叫做大迪奧米特群島,再往那邊去三公裏就是小迪奧米特群島,雖然隻是相隔三公裏,兩座島卻分屬兩個國家,嚴格來說它們的時間差了24的小時,因為換日線正是從兩座島嶼之間經過。

按時區來說,大迪奧米特群島的聖誕節即將接近尾聲,但小迪奧米特群島卻還在過平安夜。

空間的距離不過區區三公裏,時間的間隔卻是整整兩萬八千公裏。

大概這就是所謂咫尺天涯的真實寫照。

在萊蒙托夫上來之後,顧非凡和關博君也跟著爬上了艦橋,和成默一起眺望著大迪奧米特群島的方向。島上微弱的燈火比寒冬的星光還要黯淡,寒風揚起了成默的頭發,那點星光在他的瞳孔裏閃閃發亮。他偏頭看向了小迪奧米特群島,“這樣的距離,星門的基地應該能夠探測到我們經過吧?”

“大人,肯定能。”萊蒙托夫很是輕鬆的回答道。

成默點頭,輕聲說:“一定要保證大迪奧米特群島不要出問題。”

“放心吧!大人,雖然我們冬宮早就脫離了太陽花旗幟,但對太陽花旗幟的影響力一直都有。楚克奇大區的太陽花旗幟最高長官說起來和什尼列爾曼大人還有親戚關係,他已經通知了大迪奧米特群島基地,說是最近有秘密行動,更何況島上也有我們的人,不會出問題的.....”

成默再次點頭,“那就好。”

“不知道付遠卓、杜冷他們兩個跟著顏複寧到哪裏了!”關博君問。

“他們還在東西伯利亞海,預計在十多個小時之後才能通過這裏。”成默回答道。

顧非凡思考了一下說:“也就是說我們的行動將在二十七號全麵展開?感覺有點太急了啊!能協調好嗎?我們幹這麼天大的事情,感覺就這樣匆忙實在有點草率啊!”

成默沉聲說:“沒辦法,時間有限,我們必須在三十一號抵達伊甸園。再說了,不管什麼樣的計劃,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最後能執行成什麼樣,還得看天意。曆史上這樣因為一根釘子導致的戰局失敗,多不勝數。在曆史麵前,能夠成功的計劃,隻是恰好它成功了而已。”

“幸存者偏差。”顧非凡長吸了一口氣,“讓我們來創造曆史,這真是個艱巨的任務!”

關博君抱怨道:“我的天,這麼沉重的話題你們在潛艇裏還沒有聊夠嗎?就不能聊點別的什麼嗎?”

“聊什麼?”顧非凡問。

“膚淺點啊!同誌們!”

“怎麼個膚淺法?”

“為什麼潛艇上沒有女兵?”

“這是個好問題。”成默點頭,“但我老婆在艦艇上,所以我們還是聊聊天氣吧!”

關博君打了個哆嗦,“我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西伯利亞的天氣更冷,還是你的笑話更冷!”

“這無關緊要,起碼是個好的開始。”顧非凡拍了拍成默的肩膀,“成默,我還以為你沒有幽默感!”

“我也以為我沒有。”成默低聲說,“直到我想要跟曆史開一個小玩笑。”

關博君“哈哈”笑道:“小玩笑。”

顧非凡也大笑,“這真是個小玩笑。”

萊蒙托夫不滿的說道:“你們這樣不合適,應該用英語交談才對!”

......................

幾個人在猛烈又寒冷的海風中熱烈的聊了半個小時的西伯利亞和太平洋的天氣,就看到了一艘遠洋漁船打著航海燈行駛了過來。對方閃爍了一下桅燈,接著長亮,再閃爍,用摩斯電碼打出了暗語“入關”的拚音。

萊蒙托夫舉起航行手電用摩斯電碼回應了“上山”的拚音,燈光在呼嘯的海風中直射雲霄。

片刻之後,那艘遠洋漁船靠了過來,接著兩百多個穿著條頓騎士團製服和九頭蛇製服的天選者們乘坐著皮劃艇在萊蒙托夫的安排下分散在了十一艘潛艇。

十點四十三分的時候,所有人有序完成了登船。在通向舷梯船艙的舷梯上,顧非凡忽然停了下,抬頭看向了成默,輕聲問:“我們真要這麼做嗎?”

成默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問了和我一個合作的夥伴,問他為什麼願意和我做如此瘋狂的事情。他回答我,如果事情容易,那多沒意思。隻有這樣完成這樣徹底瘋狂的壯舉,我們才沒有白來一趟人間。因為反正不管成功或者失敗,我們的名字都將被載入史冊,人世間,還有比這更好玩的事情嗎?”

“如果.....”顧非凡笑了一下說,“把‘好玩’改成‘酷’會更好。”

“走,去讓全世界記住我們的名字。不管好的壞的,感恩或恐懼!就算死亡,也無法阻止我們永恒的存在於曆史之中!”

一群黑色的巨鯊一秒也沒有停留,潛入海下,繼續前行。

他們將急速通過白令海。

順流而下。

直奔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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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相差三個時區距離的西北太平洋海盆深處,黑色的長征009號已經保持完全靜默狀態停留在九百米的黑暗海下接近十個小時了。為了躲避聲呐探測,全體成員都或坐或臥穿著紙尿褲在固定位置上盡量做到一動不動。

即便低聲說話又或者走路實在不見得會被聲呐探測到,但作為潛艇官兵還是相信這套減少聲音的玄學。

白秀秀和她帶領的十七名天選者也同樣如此,相比普通士兵,他們躺在全封閉的安全艙裏更加難受,艙內空間狹小,頭戴著呼吸機連翻身都困難,可為了時時刻刻準備好出戰,他們隻能躺在裏麵等天空上的無人機偵查機發來信號,然後隨時準備激活載體。

原本預計在七、八個小時之前就應該出現的星門預警機一直都沒有出現,但他們依舊不能說話,不能運動,必須堅持在枯燥、焦慮、還有死亡即將到來的煎熬大小中等待下去。

這是無與倫比的折磨。

白秀秀躺在被戲稱為“棺材板”的“行者”安全艙裏,凝望著眼前的顯示器,合金安全艙沒有窗戶,類似於星門保護本體的“守護者”,同樣可以承受十萬噸級的核爆威力。因此即便潛艇被擊沉,隻要第一時間將“行者”發射出去,它們能在水下潛航兩個小時,然後浮出水麵,獲得生機。

在“行者”裏她可以微調前進方向,通過顯示器上八個攝像頭傳回來的畫麵,來判斷自己該如何操作“行者”。但此時“行者”隻是被安放在電磁彈射艙內,她隻能看到布滿管線的艙頂,艙底的發射滑軌,右側發著紅光的電子儀表顯示器,還有一旁備用的機械儀表盤,這些全都是簇新的裝備。她凝視著這些東西,仿佛能夠聞到奇異的機油味道。

漫長的等待對於白秀秀來說不算是件特別難熬的事,敵人的強大已經讓她習慣了等待,她清楚作為弱小的一方必須得耐得住寂寞沉得住氣,隻是十多個小時而已,為了複仇她十年都能等,更何況區區十多個小時。

但總有人不擅長等待這件事。有人忍不住在行者的通訊頻道裏,輕聲問道:“是不是我們的情報有誤,導致我們估算錯了位置,星門的預警機不會從這一片海域走?”

白秀秀輕聲說道:“是我親自的追蹤的敵方飛機,雖然我沒有能夠看到它們的航母編隊,但從對方的油料和航向推斷,第七艦隊就在藍鳥島的方位......”

“那奇怪了,為什麼我們的無人機不僅沒有偵測到敵軍的預警機,就連一架飛機都沒有偵測到。”

“對啊!實在有點不正常!”

“要不然發信號詢問一下003號,說不定003號都已經受到了襲擊!平時這個時候至少會有兩到三個星門天選者編隊對我們進行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