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絨才跪到一半,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手臂。
她便借力站直身體,順勢揩去眼角並不存在的一抹淚水,盈盈的抬頭望向藺杭:
“侯爺,雖然嫁進侯府非我本意,可若離了這裏,我便更沒了去處。”
他雙眉微微一皺,伸出的手臂頓了一下。
正要抽回,卻被她雙手死死攥住袖口,像是怕被拒絕一樣,眼睛裏盛滿了乞求。
穆絨見他眉眼雖然依舊淡漠冷然,卻沒有立刻將自己甩開,便繼續賣慘。
她添油加醋的將原主曾經的遭遇講述出來。
從賭鬼父親敗壞全部家產,自己被迫打工受折磨,到姨母一家拿自己當丫鬟使喚,最後又被所有人聯合騙的事通通講了出來。
中間還穿插著一些悲慘的瑣碎小事,比如差點被父親賣給縣城裏,妻妾成群的老鄉紳。
亦或是父親賭癮上頭,想將自己抵給賭坊等等。
在她楚楚可憐的講述中,一個柔弱可欺的少女形象躍然而出。
穆絨說完後就低低的垂下頭,隻露出一截纖細的後頸,手上卻緊緊不放的攥著袖口:
“我若回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活,父親不會放過我的。”
藺杭眸子微動,目光從她用力到發白的指尖離開。
穆絨想過他會說什麼,要麼是對她的遭遇深感同情,要麼就是無動於衷的將她趕走。
卻萬萬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會是:
“你與你那位表哥是何關係,你是為了他才同意衝喜之事?”
她疑惑的抬眸望向藺杭,他依舊是麵無表情,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隻有微微抿起的唇瓣,透露著絲絲情緒。
這麼敏銳的嗎?
穆絨咬了咬唇,她剛剛已經盡可能的隱去關於表哥的那一段,隻是順口帶過。
但他竟然能察覺出來,表哥才是自己嫁進來的關鍵。
猶豫了片刻,她開口道:
“不全是,雖然姨母也有提過我與表哥的事,但我當時年紀尚小,並不懂得那些,隻是想報答姨母而已。”
見他沒有反駁,穆絨又接著道:
“畢竟,表哥一家都待我極好,我不能忘恩負義。”
藺杭那雙好看的狹長眸子微挑,語氣意味不明:
“待你極好?嗬。”
她明白藺杭的意思,抿了抿唇瓣,聲音軟軟的卻充滿自嘲:
“侯爺自是不會懂,那些別人瞧不上的好,對我來說都極其重要,畢竟,從未有人對我好過。”
藺杭眉頭驀地皺起,凝視她片刻,清了清嗓子:
“本侯的意思是,侯府從未強迫過他人,更未因此而毀人前途,姑娘該擦亮眼睛,好好識人才是。”
雖然穆絨早已知道一切都是騙局,但聽到他說起,還是裝作才知曉的樣子。
她仿佛站不穩一樣,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的開口:
“侯爺的意思是,姨母和表哥在騙我?”
藺杭知她可能難以接受,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允許有人借著侯府的名義,在外肆意敗壞侯府名聲。
更不想眼前的少女被人如此蒙騙,輕易推向火坑。
穆絨眼底瞬間蓄起一汪淚水,無助的搖了搖頭:
“姨母她怎麼會……”
“至親都尚且如此,更何況他人。”
藺杭神色晦暗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