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你認識那上麵的字啊?”旁邊隻雷公嘴不毛臉的家夥問。
獐頭鼠目的家夥搖搖頭:“不知道,沙哥家世好,一定清楚那三個字讀什麼。”
沙膽源是武癡林的弟弟,兩兄弟的父親在佛山開了一家酒樓,要說家世,自然比那些書都沒讀過的小混混強。
“這都不認識,兩個笨蛋,看好了。”沙膽源指著前方木頭雕成的招牌說道:“從上往下是鷹追堂,跟我讀一遍,鷹、追、堂。”
倆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鷹、追、堂。”
“嗯,記住了啊。”沙膽源招招手:“走。”
倆人快步跟上,走到虛掩的大門前麵,二合仰頭挺胸把門一推,呀的一聲,房門向裏麵打開。
沙膽源左腳跨過門檻,抬眼一瞧,人懵了。
青龍武館的人讓他裝成要學武的人過來探探這家武館的虛實,其實不隻青龍武館的人心存疑惑,威義武館、少林洪拳武館、揚武會館的館主和學員都對這個開在犄角旮旯的小破館很好奇,搞不明白那個姓林的家夥抽什麼風,是在拿錢打水漂玩,還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現在,沙膽源知道他在幹什麼勾當了。
是,那個家夥確實在教徒弟,在授課,但是眼前的授課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六七個穿著破舊衣物的小孩子坐在長長的板凳上,每人麵前放著幾張白紙和鉛筆。
在更前麵一點的地方放置黑板,上麵是一排繁體字,繁體字下麵是英文字符,沙膽源隻認得上麵的繁體字,不認識下麵的英文。
黑板與小孩子中間站著一個穿中山裝持細棍的人,年齡大約在二十六七歲,正一臉不爽地看著三人,似乎是嫌他們驚擾了孩子們的學習。
“不要被外物打擾。”林躍拿手裏的細棍敲敲黑板:“開學的時候我怎麼教你們的。”
小孩子回過頭去,異口同聲說道:“為明事理,曉善惡,方正不阿而讀書。”
“很好。”林躍手中細棍移動到右上角的漢字。
“山!”
細棍移至“山”字下麵的英文。
“mountain!”
“水!”
“water!”
“人民!”
“people!”
沙膽源和兩個跟班一頭霧水,奶奶的你外麵明明寫著武館,怎麼裏麵變學堂了,一堆小屁孩咿呀咿呀地咬文嚼字,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林師傅。”
趁小孩兒們換氣的時候,沙膽源想要說點什麼,林躍舉手示意他閉嘴,往旁邊待客用的椅子一引:“有什麼事等我給孩子們上完課再說。”
得,送上門的買賣還沒有一群小屁孩兒來的重要。
想想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三個人隻好耐著性子在椅子上坐下來。
林躍繼續授課,把黑板上字擦了寫,寫了擦,不厭其煩地訂正幾個吐字不清的小孩子的讀音,手把手地教他們寫字,而一旦有學生走神去看旁邊三個人在幹什麼,都會被他敲打掌心作為懲罰。
沙膽源等得很不耐煩,但是當他看向下首坐的兩個人時,卻發現他們很認真地在聽黑板前麵的人從偏旁到讀音,再到象形意義分解漢字構成。
“好了,今天就學到這裏,明天上午沒事的時候記得把我今天教過的字練習幾遍,明天上課我會考。”一段時間後,林躍把細棍往旁邊書桌一放,將黑板移動到不礙事的地方。
下麵衣著寒酸的小孩子起身鞠躬,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老師再見”,把鉛筆和白紙收進挎在胸前的布包裏,鬧哄哄地走了出去。
沙膽源見他閑了下來,起身說道:“林師傅,你這是開武館呢?還是辦學堂呢?”
林躍彈了彈站在衣袖上的粉筆末:“上午開武館,下午辦學堂,不行嗎?”
呃~
一句話把他噎了回去。
這個姓林的,跟他以往見過的武館師傅,好像……不太一樣呀。
“行,當然行,林師傅文武雙全,我沙膽源服氣。”
“你們是來拜師的?”林躍當然認識沙膽源,也知道這貨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電影裏因為和武癡林吵了幾句嘴就離家出走,好幾年都沒回去,後麵日本人占領佛山後還成了金山找的小弟,靠打家劫舍謀生,他要來學拳?鬼才相信,搞不好是受了誰的指使或者擠兌來這裏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