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拿著魏忠賢的腰牌要地方駐軍配合他,那些人遵照他的吩咐在黃河南北兩岸布防,結果作戰進行到一半人不見了,而且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天,對於武官來講這是嚴重的失職。
許顯純奉魏忠賢的命令過來殺陸文昭等人滅口,但是短刀蒙麵客帶著兩個女人跳進黃河沒了蹤影,如果新皇登基得知心愛紅粉死了找他的麻煩怎麼辦?為了避免被治罪,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推卸責任了。
很明顯,不聲不響從京城來到濟南府的林掌班是一個很好的替罪羊。
“我去哪兒了?”
林躍冷冷一笑,摘下腰裏的布袋丟在地上:“看看吧。”
許顯純帶在身邊的總旗走上前,把封口的棉繩解開一瞧,臉色變了。
布袋裏裝著一顆人頭。WwW.com
“據我所知,陸文昭事涉寶船案,他有位師妹叫丁白瓔,一直在暗中配合,金陵樓的命案應該就是她帶著丁翀、丁泰兩名打手做的。本來我跟蹤沈煉一行人來到山東,準備在他們過黃河的時候把人拿了,回去後便請陸千戶到衙門問話,說明他跟北齋的關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丁白瓔的手下帶人出現,打亂了作戰計劃還險些把我殺了,幸好我對附近地形比較熟悉,幾經周折最後用計反殺。許大人,我還想問你呢,陸文昭的人為什麼會橫插一腳,是不是你把相關情報泄露給他的?”
“呃。”許顯純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本來還想讓林三為北齋的死負責,結果這家夥先將了他一軍,懷疑他泄露情報給陸文昭,以致事情功敗垂成。
“廠公給我的命令就是除掉陸文昭這個謀害皇上的賊人及其黨羽,活捉北齋一行人,至於陸文昭為什麼知道沈煉和北齋的行蹤,那就要問他本人了。”
“陸文昭呢?”
“死了。”
“死了?死了你讓我去問他?”林躍寒聲說道:“那沈煉、北齋等人呢?”
“沈煉和在逃錦衣衛小旗殷澄被我拿了,陸文昭和丁翀戰死,那個名叫周泰的家夥帶著北齋和丁白瓔失足墜河,不知所蹤。”
“墜河?那你有沒有派人去下遊尋找?”
許顯純說道:“現在是汛期,那人帶著兩個女人墜河,你覺得能有活路嗎?”
林躍說道:“我隻知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寶船案幹係重大,不能就這麼算了。”
“聽林掌班的意思……是打算繼續查下去?”
“不然呢?”
“林掌班,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事情進行到這一步,還有查下去的必要嗎?”
許顯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林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樣的轉變,自己能夠成為東廠新星,靠的是魏忠賢的賞識,而把賞識變成權力的,正是寶船案。許顯純作為深耕官場的老狐狸,自然揣摩得出魏忠賢的心態變化,基本上可以斷定查辦寶船案的事會虎頭蛇尾不再提,這樣一來,林三將麵臨“失業”的困境。
這便是許顯純前倨後恭的原因,現在聽到林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想當然地認為他是認不清現狀或者不甘失寵,垂死掙紮。
“這是廠公交代我辦的案件,不勞許大人費心。”
聽他這樣講,許顯純曬然一笑:“那就預祝林掌班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話說到這份兒上,林躍自然不會再浪費唇舌,衝許顯純一抱拳,轉身離開衙門。
……
許顯純哪裏知道,林躍是故意找不痛快的,不表現的誇張一些,歇斯底裏一些,怎麼名正言順地留在外地長時間不回京城呢?
兩天後,泰安州境內一座破廟裏,林躍將一對野兔剝掉毛皮,去除內髒穿在一截硬木上,又拿出隨身攜帶的鹽巴和香料塗抹勻,放到篝火上仔細熏烤。
因為天氣悶熱,他出了不少汗。
那邊北齋倚著破廟的門,眼望天空的新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丁白瓔環抱雙膝縮在角落的陰影裏,看起來還沒有從陸文昭身死,信王出賣的打擊中走出來。
破廟裏有三個人,但是誰也不說話,壓抑的氛圍裏隻有柴禾嗶哩嗶哩的爆裂聲和兔肉表麵油脂蒸發的呲呲輕響。
隨著一股肉香飄出破廟,乘風而起,林躍拿著烤好的兔肉走到丁白瓔身前,撕下一條金黃流油的後腿遞過去:“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