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啊。”
唐向陽跟同事道了聲謝,那人搖搖頭,繼續看手邊的資料。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電話撥通了呂川單位的號碼。
“喂,呂川,同事告訴我你剛才打電話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問完一句話,他沉默了,把電話放在耳邊好久,久到對麵坐的同事以為他出事了,放下手裏的資料仔細打量。
“向陽?”
“向陽?”
“唐向陽!”
“啊?”
唐向陽打個激靈,醒了過來。
“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他把傳來電子忙音的電話放回桌上,用聽起來有些壓抑的聲音說道:“你知道深成集團的副總裁是誰嗎?”
“深成集團?就是你之前說的要收購咱們吉春化工廠的駱氏集團的控股股東?”
“是。”
“是誰?”
“周秉昆。”
“哪個周秉昆?”問完這句話他的同事才反應過來:“就你說的以前在醬油廠出渣車間的工友?被清華大學開除的那個?”
“對,就是他。”
作為科研工作者,學曆是很重要的,同等專業的清華大學畢業生和吉春大學畢業生放在一起,基本上沒有一家科研院所選擇後者,同是醬油廠出渣車間考出去的人,唐向陽的父親是中學校長,母親是數學老師,結果恢複高考那年,周秉昆考上了清華大學,呂川考上了政法大學,他考上了化工大學。
條件最好的他在考上大學的人裏考得最差,他心裏是不平衡的,好在後來周秉昆因為和塗誌強打架被開除了,當時知道這個消息,有難過也有開心,反正挺複雜的,後來分到化工所,成了工程師,在六君子裏比不上呂川,那也是混得第二好吧,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以前告訴別人背著幾百萬貸款的家夥居然是深成集團的副總裁,而且不是一般的副總裁,是在整個集團一言九鼎到李和平從來不會反對的副總裁。
今年春天呂川外出公幹路過吉春,倆人見了一麵,他講了吉春化工廠的事,還有深成集團的奇葩招人潛規則,剛才呂川打來電話就是告訴他這個問題有答案了,深成集團為什麼不招收清華大學畢業生?很簡單,因為集團副總裁周秉昆跟清華大學的梁子很深。
很顯然,你不能指望一個被學校開除的人還對學校心懷感激,那不叫大度,那是傻13。
至於這件事呂川是怎麼知道的,那是因為今年深成集團和清華大學正麵剛上了,1993年清華大學創辦了一家校企,名字叫靛光電子科技有限公司,本來是想依托學校的資源和人才在蒸蒸日上的電子市場分一杯羹的,結果這兩年來被深成集團搞得瀕臨破產。
準備推出的掃描儀相關專利被搶注,合作商斷供關鍵部件,與之通力合作的大學教授有幾篇發表在國際刊物上的論文被認定抄襲,近乎成了業界笑柄,清華大學方麵派出專人前往深圳交涉,結果連總裁的麵都沒見到,直接給保安拒之門外,搞得上到校長,中間到物理係係主任,再到清華靛光的總經理全都下不來台。
正是因為深成集團和清華大學對立的公開化,導致真相浮出水麵,而深成集團副總裁周秉昆作為被清華大學開除的人在北京高校間聲名鵲起,主要是被頂尖學府開除,十五年後“打臉”學校的做法很有故事性,這個男人充分踐行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這件事也讓人們認識到,深成集團已經不再是一家私營企業,而是融入全球科技圈和電子產品工業鏈的東方巨頭,要封殺清華靛光這種在一般人看來背景實力雄厚的公司,根本不是難事。
“啊?”
唐向陽的同事吃了一驚:“咱們吉春居然出了這樣一個牛人?”
看來他也知道深成集團實力有多雄厚:“向陽,沒想到伱哥們兒這麼厲害,你以後發達了可不能忘記化工所的同事們啊。”
“……”
唐向陽很無語,因為六君子的友誼吧……出了點問題。
……
大約在同一時間段。
北京東城區。
周蓉從車上下來,塞給司機二十塊錢,告訴他不用找了,完事急匆匆地拎著包從車上下來,衝進前麵釘著“南鑼鼓巷後圓恩寺胡同”標識牌的長巷。
她是來北京找馮玥的,之前從李素華那裏聽說女兒不打算繼續讀書了,本科畢業後就參加工作。對於這樣的想法,她無法理解也不讚同。
作為她周蓉的女兒,起碼也要念完研究生吧,本科畢業就不讀了?那真是太不求上進了。
反正周秉昆和鄭娟回南方了,馮玥一個人在北京讀大學,尋思找到女兒好好談談,已經21歲的她應該不會像十幾歲叛逆期的孩子一樣再跟她犯渾了,畢竟是親生骨肉。
想法不錯,可是來到後她就傻眼了,基本上是去廣州的翻版,她在北大轉了一大圈兒,最後在未名湖的花神廟旁邊找到了馮玥,然而一起映入眼簾的還有一個男孩子。
沒錯,正是在廣州時見過的那個肖磊。
她擔心跟上次一樣把人拖走會惹惱女兒,便想等馮玥落單時再相認,結果倆人離開北大直接上了一輛公交車。
一起上車不行,那就隻能乘出租車追了。
這一追就追到了南鑼鼓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