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二節 製假窩點(1 / 2)

木門背後是個普通的院落,看房屋的形製似乎過去曾經是某座寺廟宮道,如今卻改成了工坊。院子裏黑沉沉的,一點光亮也沒有。借著月光,影影綽綽的瞧見院子裏擺著大號的水缸,舂紙漿用得石臼,元寶一般的石碾……

郝二帶著郝安來到正房門前,未等他叩門,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一個形容猥瑣的小個子的腦袋,見是郝二,又把頭縮了回去。

兩邊並不交談,郝二自顧自的走了進去,郝安卻留在門外,隻將門掩上。

郝二進得屋子,照舊是一片漆黑。隱隱約約的看到眼前又是一道門,掛著厚厚的簾子,接應的人將簾子挑起,瞬間眼前一亮,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

他閉了好一會眼睛,才適應了裏麵強烈的光線,抬步入內,裏麵原是殿宇,高大空曠,如今卻被改成了工坊。梁柱上掛著“澳洲油燈”,將整間殿宇照得雪亮。

殿宇的窗戶和槅扇上都掛著厚厚的黑布,遮擋得密不透風,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怪味。即有油料燃燒後的焦臭,也混合著發酵物、紙張、油墨、漿糊……的氣味。

殿宇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各有工匠在忙碌。在殿宇正中間,是一張超大的木製長桌――比最大號的畫桌還要大出一圈來。桌旁另有長幾,上麵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和紙卷。幾個匠人正圍在這桌子周圍凝神屏氣的做著什麼。殿宇的四壁牆上懸滿了各種字畫,再仔細看卻發現同樣的字畫少則三四幅,多得有五六幅的。

郝二輕咳一聲,正在場中逡巡的一個管事立刻迎了過來,同時低聲道:“老爺來了!”

聞聽聲音,眾工匠紛紛起身垂手站立。

郝二爺點點頭,示意不必多禮。問管事道:“怎麼樣?還順利吧?”

“回老爺話,日常的事情都順利,隻是那檔子事,還是沒多大的進展。”

“這都折騰了幾個月了,還是沒進展?”郝二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把張師傅叫來!”

那姓張的師傅約麼四十幾歲,長年跟紙張漿糊在一起,手上擠滿繭子。見東家傳喚,忙不迭過來。

“張師傅,怎麼樣了?做出樣品來了吧?”

“老爺!做……是做出來了……不過……”張師傅遞過兩張長方形的紙片,大約有十幾厘米長的樣子。郝二爺接過瞧了瞧。

紙片上畫滿了繁雜混亂的花紋,精細繁瑣的圖案,正上方用規整的字體寫著“財政金融省中央儲備銀行銀元儲備券”。下麵還有幾個稍大的字:“準兌銀壹元”。

“老爺!這是您給的樣品。”老張指指其中一張,又示意另外一張,“這是我們哥兒幾個這幾天做得最像的一張。可……”說完,張師傅自己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大滿意。

郝員外仔細辨別分別拿在兩隻手裏的紙片,不時對照一下,有時候又輕輕抖動幾下,發現“噗噗”的聲響。

“我看還可以吧?除了……紙有點兒軟綿綿的,沒有那種挺括的質感。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張師傅卻笑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是哥兒幾個費了兩天時間,手工畫出來的!老王頭還給做了舊,不然根本不像真的。如果都這麼畫,不光幾天畫不出一張來,就是眼睛累得也受不了啊!”

“既能畫出來,不能刻版麼?”郝員外望望工作台邊忙碌的匠人們,“既然能畫出來……”

“老錢!”張師傅招呼了一聲,“把你新雕的版拿來給老爺瞧瞧!”

被叫做錢師傅的男人應了一聲,趕緊端著一個大木板過來了,恭恭敬敬的放在郝二爺的麵前。

這塊木板上,放著好幾塊不同的雕版,雖然尺寸相同,但是上麵花紋卻完全不一樣。

“老爺,您瞧……”

郝二爺頭湊近了仔細看那木板,旁邊的管事趕緊將一盞澳洲油燈湊到他眼前。

他邊看,邊用老張遞過來的鐵針虛懸著鉤劃幾下。喵喵尒説

“呼……雕得真不錯!”

雕好的木版一共四塊,每塊上花紋都極細,且樣式繁複,彎繞曲折,仿佛藤蔓扭曲在一起。花樣複雜還在其次,關鍵是尺寸極小,有的地方,刻出的紋路隻比頭發略粗。

這份手藝,連見多識廣的郝二爺也不由得讚歎,“老錢,你真不愧是這行裏的翹楚!”

“唉,可惜我也是力有未逮。許多精妙的細部根本做不出來,隻能寄希望於人眼拙了。”錢師傅歎道,“澳洲人的鈔票若是真得雕版印成……隻能說不是凡人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