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五節 高手雲集(1 / 2)

他隻說外縣,不說何處。顯然還存著部分戒心。郝二爺知道澳洲人邏察之凶險,也不以為意。

貢紙林說:“待莊子弄好,我等也可稍稍鬆弛一番,日日在寺中風聲鶴唳,愁煞人也。雖說這髡賊邸報天天都能看到消息,並不閉塞,可是看看上麵所說熊督屢戰屢敗,如今不但梧州又失,連廣西都危在旦夕了。實在不知真假,廣州市麵可還和靖?”

郝二爺情緒又變得低落:“廣西遠在千裏之外,輸贏於廣州無礙,諒髡賊不會說謊,大疫過後廣州市麵雖然蕭條,倒也無甚大事,前幾日報紙上說為了提振士氣,將會運送大宋國寶到廣州鎮守龍氣、永驅瘟疫雲雲。單有一樁不好,以前的乞兒團頭或捕或逃,遊手閑人也被清理,人手、消息失了大半,要銷貨還要另想辦法。”

幾人興趣上來,問說什麼國寶?這事範李卻知道:“說是大宋天聖銅人的複製品,一具放到省港總醫院,一具放到五仙觀去,人人皆可觀瞻,至於所謂攜至澳洲的那尊原品,到沒多說。太醫院的銅人老朽也曾見過,到時老朽要去看看,這髡賊手藝比之如何。”

活蟲趙說:“若是能劫奪銅人,可否破其龍氣?不過想來此等國寶,運送必是重重看守,若當初卓大俠、黃大俠等人尚在,或可一試,惜乎……”

“氣運之說,虛無縹緲,不可當真,若是毀一銅人便能妨髡賊的氣運,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貢紙林將話打住,“說起遊手閑人,四先生那裏已經聯絡上二先生,之前跑掉的團頭高令項等人也有消息,總歸不是無路可走,我等還是說正事要緊。”

郝二爺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拜匣來,放到桌子中間。

在座的都知道此來廣州的目的,所以對他匣中之物並無好奇心。在座的亂筆劉家的劉成輩分最低,便起身將拜匣子開,從中取出一疊紙片來:正是郝員外做的銀元券。在座各位拿起來又捏又瞧,具都傳過一遍。因為隻仿壹元與半元兩種,所以一圈下來並不多久。

亂筆劉低聲道:“掌燈!”

劉成應了一聲,立刻將桌上的一盞澳洲油燈點燃,又將火頭調小。老太太將這銀元券湊到燈上,劉成又拿來塊黑布,將老太太和燈一起罩在下麵。

眾人並不以為怪,自古做假書畫的,首先便要“觀微”,真畫上一絲一毫的筆觸都要留意到,才能模仿到位。這隻有透光觀看才能辦到。

不到盞茶功夫,隻見黑布下動了動,劉更趕緊將黑布取下,亂筆劉微微閉目片刻,卻不說話。幾人互打眼色,還是貢紙林先道:

“我等即受重托,冒險來此。場麵上的話一概不用。我且實話說:你這紙張雖較之土紙、生熟宣、各色花簽要硬挺,然而入手一摸遠不如髡賊的紙鈔挺括,反而比其厚重,甩動時卻又軟綿無力,行家一伸手就露餡,且也不光滑白皙,恐怕沾水就糟。”

“恐怕這髡賊造紙所用的料與我們不同。”郝二爺頗為喪氣,“我試遍了市麵上所有的紙,土紙全不合用――這紙是我收買了澳洲人自己產得最好的書寫紙重新打漿抄製的――亦隻有五六成相似。”

“大約是他們秘製的。”貢紙林沉吟道,“有門路買通假髡的工匠麼?”

“這紙,不用說是在臨高製得,工匠亦不會在廣州。且不說能不能買通,就說這往來臨高所需要的功夫就不是三兩天。聽聞臨高是髡賊老巢邏察較之廣州又嚴過數十倍。我們這樣的外路人貿然前去打探,不過是給皇城司送人頭湊功勞。”

“看來是此路不同了。”

“據石翁言:髡賊造紙多用木製漿,非本朝慣用之稻草樹皮,此等思路,倒可一試。”

“此話說得容易,以木製漿不知要用多少人力天候才能化木為漿?便是這宣紙,用得不過是青檀皮和稻草,又要浸泡,又要蒸熟,還得曬、石灰醃漬,非一冬功夫不能備足料。若用木材,更不知道要用多少時間了。”

造紙的最難之處在於製漿,將各種植物纖維變成潔白、棉絮狀的紙漿在沒有機械和化學品的時代是非常費工費料的。貢紙林在京師為禦前供奉紙張,天下各色紙幾乎無所不見,自己亦能做出各種紙張來,唯獨這澳洲人的紙實在摸不透。

為了破解這個秘密,他自己也化過澳洲人的書寫紙做還魂紙,第一感受便是紙漿的細膩,遠在各種土紙之上,其次便是紙漿中似乎混有某種粉末,然而他卻辨不出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