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那年,朝廷的大軍在薩爾滸被努爾哈赤打得大敗。遼東各城池相繼失陷,東家戰死,廣寧撤鎮,他帶著全家往關內逃難,一路妻離子散,好不容易在京師落腳,隻剩下他孑然一身了。
總算他在京師還有幾個師友親戚,輾轉請托,靠著自己的出身遼東的優勢和“知兵”,易浩然在即將出關的袁崇煥幕中謀了個差事。他在袁崇煥幕下,有了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見證了遼東曇花一現的勝利,也看到了袁崇煥、毛文龍之間的爭鬥。袁崇煥被捕下獄之後,無處可去的易浩然靠著這點資格又投奔到起複的孫承宗幕下,隨他收複關內四城,然後又看著他旋即被排擠,稱病引退。已經年過半百易浩然得了孫承宗的一封“八行”,投奔兩廣總督熊文燦幕下。.伍2⓪.С○м҈
熊文燦幕下這樣靠著麵子舉薦來的幕僚不知凡幾,自然也不會高看他這位秀才公,不過每月資助他一些錢糧,撥一間屋子居住而已。平日裏也不叫他辦事。易浩然也樂得清閑,四處遊玩。他已經是但他卻發現廣東也並非沒有戰亂的樂土。幾年之前,王尊德集全省之力討伐澳洲人,卻在澄邁大敗,髡賊入寇珠江口,廣州城也險些淪陷。
這一仗當時在朝中也是引起軒然大波的,官兵陣亡散失人馬數萬,將官損折多名。不過,事後聽聞“髡賊”在廣州城下戰敗,泛舟出海逃去。隻在瓊州沿海四散作亂,已不足為患。
然而他很快發現真相不是這樣,澳洲人不僅沒有退去,還實際上控製了整個瓊州府,甚至在廣州城外就有他們的營寨。隻不過他們不搶不殺,大家都能謀個太平,這才能掩飾過去。而廣東官場對髡賊完全是“畏髡如虎”,對髡賊的一切都是不聞不問,隻當他們不存在。
易浩然知道髡賊“賊勢已成”日後必成大患。便四處訪問澄邁之戰和珠江口幾次與澳洲人交戰的親曆者,很快他就意識到髡賊是比建虜更為凶險的對手。
幾經沉淪,他已經識盡了官場的虛偽,可他心中總有種忠君報國的情懷;加之見識過太多戰亂,要讓百姓們免受生靈塗炭之害,就必須能打勝仗。
“要天下太平,隻有以戰止戰。”易浩然在往肇慶去的船上如此說道,“髡賊也是人,兵丁亦都是貧苦的百姓。所倚仗不外乎船堅炮利部伍嚴整。隻要朝廷能下決心精器械,練新軍,不愁髡賊不敗。”
易浩然毫無老爺的架子,也沒有上等人要求教於人時候降尊紆貴的做作,他對蔣鎖談及自身,談及天下大勢,論及對“髡賊”的看法的時候,都很坦然。而蔣鎖說起澳洲人、伏波軍的事情,也是頭頭是道。
兩個年齡身份懸殊的人便在這一路上的交談中相知相交。到的肇慶時候,蔣鎖已經知道,這批武器的確是從髡賊手中弄到的。熊文燦花大錢從福建和山東搞來了一批南洋步槍和彈藥。準備裝備自己的家丁。因為路途遙遠,易浩然這個“閑人”便得了這個差事。
回到肇慶,易浩然繳了差事,又將此事悄悄與熊文燦稟報了。引來了熊文燦很大的興趣。他秘密召見了蔣鎖,對他“棄暗投明”予以嘉許。一番問答之後,雖然心中對蔣鎖的“悖亂無禮”略有微詞,認為他“久染髡賊習氣”,但是看在他對“髡情”熟悉,又擅“髡器”的緣故,還是對他讚賞有加,賞了他五十兩銀子,授了他中軍哨官的軍職,專門負責家丁的訓練工作。
易浩然因為辦事得力,尤其是收了蔣鎖這樣一個“人才”,在熊文燦幕中的地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幾次對談,熊文燦發現易浩然不但知兵,且對髡情的分析看法頗有獨道之處,便漸漸有了倚重之勢。這一下,卻惹來了常青雲這個“髡務第一人”的傾軋。熊文燦為了平衡雙方關係,又為了加強自身的戰力,便打發易浩然到廣西練新軍,蔣鎖隨著去了,在廣西又升了千總。
這支不過五百人的新軍,雖然不全是用南洋步槍武裝起來的,卻是熊文燦花了大價錢武裝訓練起來的。此時,蔣鎖正帶著這支人馬,守衛在梧州城西桂江對岸的榜山上,既然背後刺殺有賞識之恩的首長是不義的,不為青霞報仇也是不義的,那就堂堂正正地在戰場上了結恩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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