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匆匆趕過來的時候,蕭沂還很慌亂。
他讓出位置,看著禦醫忙碌,退到一旁。
蕭原聞訊趕來,就站在蕭沂身後不遠處,站在陰暗的角落裏,看著蕭沂的背影,似乎想要用眼神殺了蕭沂。
蕭沂渾然不察蕭原充滿恨意的眼神,他隻在想,是不是他錯了?
他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女人,正因為秦昭對他不假辭色,他才起了占有的心思。
方才衝進來的一瞬,他平生第一次嚐到了五內俱焚的滋味。他還想好了,如果秦昭死了,慈和宮上上下下都要賠葬。
他不希望秦昭死,秦昭死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個荒謬的念頭閃過,他突然有些愕然。
“所幸發現得及時,太後娘娘沒有生命之虞。”禦醫把秦昭救回來後,第一時間向蕭沂彙報此事。
雖然大家不敢明目張膽地議論這件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蕭沂和太後娘娘之間牽扯不清。
今日太後娘娘自殘,定是因為被攝政王逼得太緊,太後娘娘也是可憐人,遇到像攝政王這樣的混賬東西。
“有賞。”蕭沂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聲音有些沙啞。
“今晚朕陪著母後。夜深了,攝政王回府吧。”蕭原這個時候開了口。
蕭沂這才發現蕭原來了,他定了定神:“臣今夜累了,就在宮裏歇下。皇嫂若有事,皇上及時知會臣一聲。”
他想守在秦昭身邊,卻因為蕭原開了口,隻能暫時先離開。
秦昭睡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才醒。
她睜開雙眼的一瞬間,就看到孩子坐在床前。
她看了看時辰,皺眉問道:“你怎麼沒去上早朝?”
“母後做什麼事之前不能同兒子商量麼,母後怎麼狠得下心?”蕭原說著,紅了眼眶。
秦昭看一眼外麵,確定蕭沂不在,才小聲道:“放心吧,我算好時間的,就是看著嚇人,一出苦肉計而已。我還年輕,舍不得死,也舍不得你。”
蕭原又怎會不知自己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她確實是個怕死的,又那麼愛他,當然舍不得拋下他。
所以他昨日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出苦肉計。可是明知如此,他還是擔心。
秦昭見孩子不說話,又柔聲安撫了他一回,這才算把小家夥哄好。
臨走前,蕭原正色道:“母後,兒臣已經十歲了,不再是孩子,將來讓兒臣保護母後!”
秦昭一聽這話著急了,她把兒子拉到跟前,小聲交待:“你千萬別在蕭沂跟前露出馬腳,你還小,朝政目前把持在蕭沂手裏。記住一件事,厚積薄發你才有贏的機會。目前來說,你毫無勝算。”
蕭原聽得認真,知道母親的話是正理,當下便答應了。
秦昭不放心又交待了幾句,確定蕭原沒有陰奉陽違才安了心。
蕭沂過來慈和宮的時候,蕭原已經離開。
昨天晚上他徹夜未眠,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以至於早上他也有些膽怯,不太敢來麵對秦昭。
若不是他下了最後通牒,秦昭不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對抗他。
這兩年她麵對他時總是那樣從容,他從沒想過秦昭為了跟他劃清界限,不惜以死明誌。
蕭沂幾經徘徊,才去到寢室,見到臥病在床的秦昭。
因為失血過多,哪怕經過一夜休養,秦昭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差。
再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畫麵,蕭沂心一緊:“今日可有找禦醫看診?”
“不過是失點血而已,不算什麼事。”秦昭的語氣輕飄飄的。
蕭沂抿緊了雙唇,緊盯著秦昭的臉看。
秦昭感應到他的視線,“攝政王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哀家再躺一躺。”
蕭沂以前就知道秦昭這個女人野性難馴,但這是第一次,他有些怕她。他怕她的不顧一切,這個女人連蕭原都舍得拋下,更不懼死亡,試問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她留戀的?
他嗎?
蕭沂在她眼中,什麼也不是吧?
他半生不識情滋味,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間,他愛上了這個永遠也不可能愛他的女人。
胡氏不隻一次說過,王府中有那麼多的美人,怎麼就沒有一個能讓他的心定下來的?
他以前沒有軟肋,現在,秦昭成了他的軟肋,讓他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