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的可怕,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風雪。
營州城頭上,邊軍將士一臉冷肅,一如這灰塵的天空,大戰忽然爆發,誰能不緊張,不擔憂,不害怕,哪怕敵軍詐門失敗,偷襲不成,緩緩退下,也無法讓大家都心安定。
秦懷道沉默不語,直到敵軍徹底消失在視野,轉身離開,一邊對薛楓說道:“薛參軍,本將的事有勞你盡快相助解決。”
“請將軍放心,已經安排人盯著。”薛楓趕緊說道。
進了都督府,秦懷道回營巡視一圈,來到臨時居住的廂房,示意薛楓去忙後攤開地圖研究起來,高句麗大將軍親自領軍過來營州,也釋放了招攬之意,有可能是真看中營州這支兵馬,看中薛萬淑,也可能是緩兵之計,不可不察。
是不惜一切代價猛攻?
還是圍而不攻?
情報太少,秦懷道一時難以決斷,一番推演過後,無論是猛攻還是圍困,沒有五萬以上大軍辦不到,高句麗兵馬並不多,放五萬在營州有些浪費,難怪派人詐城門,失敗後又高位勸降,這是想速戰速決啊。
真要是營州頭像,不僅不用留下五萬大軍,還能白得營州兵馬,一舉兩得,打的一手如意算盤,難怪不惜異姓王高位。
高句麗越想速戰速決,就越不能答應。
高句麗越想少些兵圍困,就越要多拖些過來。
戰爭,最怕的就是不明白對方意圖,想明白高句麗戰略意圖後,秦懷道心中大定,各種主意湧上心頭,一一記下,回頭備用。
“阿叔——”外麵有人喊。
“進來吧。”
羅章推門進來,說道:“大家讓我來問一聲,今天有沒有戰鬥?”
“不確定,不管有沒有,讓大家抓緊時間準備我交代的事,肉幹,冬衣,箭矢,缺一不可。”秦懷道叮囑一句,看看自己寫好的內容,將紙貼身收好,抬頭看著羅章問道:“羅章,跟著我來這兒,後悔嗎?”
“不後悔,雖然我不在乎功名利祿,但有也不錯,證明羅家並不弱,這是一次證明的機會。”羅章鄭重說道。
“會有機會讓你為羅家正名,最近多吃點,訓練別落下。”
“記住了阿叔!”
“去吧,讓大家抓緊時間!”
目視羅章離開後,秦懷道心情莫名複雜起來,羅家自羅通被革職在家後,往日的榮光不再,羅章需要一次機會揚名,李君羨被革職,李義何嚐不需要一次機會正名,李德謇過來,李靖的主要目的恐怕是長見識。
軍中唯有房遺愛是個變數,房玄齡估計是想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丟過來,房遺愛雖然勇武過人,但不懂軍略,也不需要證明什麼,好在這家夥好戰,問題不大。
總體來說,身邊人都是助力。
可要是犧牲太大,安國公的突厥軍是個變數。
做主將不容易啊,事無巨細,必須先想好,未雨綢繆,秦懷道感覺頭有些痛,揉揉太陽穴繼續思考。
……
幾乎同時,還有一人也在頭疼,悉萬丹部落聯盟首領。
昨晚已經接到逃回來的族人消息,部族被端,個個義憤填膺,恨不能馬上打回去,要不是首領威望高,硬生生壓下去,昨晚就已經撤兵,但今天必須拿出決定,否則軍心不穩。
“大王!”那名拚死逃出的中年男子掀開門簾進來。
“坐下聊。”悉萬丹部首領招呼一句,等對方坐下後問道:“你確定偷襲部落的是高句麗人?”
“大王,是不是高句麗人已經不重要。”來人臉色冷肅,緩緩說道:“大王想過一個問題沒?部落還有我們的妻兒,父母,好幾萬人,如果我們不撤軍回去,沒有了糧食,沒有了帳篷,沒有了勇士,他們怎麼活?”
一席話,透著無盡的悲涼。
冰天雪地,沒有吃,沒有住,又沒人保護,幾萬人就是一塊大肥肉,草原上的狼群會衝上去撕咬一口,活不下去,大家也會選擇離開,投入別的部落,成為奴隸,也可能有知情的部落過來,神不知鬼不覺吞下這塊大肥肉。
悉萬丹部首領不是想不到,而是不甘。
沉吟片刻,悉萬丹部首領還是不甘心,沉聲說道:“可要是錯失這次機會,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可要是沒了部族,我們就成了無根之末,打贏了又能怎樣?消息一旦傳開,知道我們沒了部落,成了離群的孤狼,如果將我們當炮灰,次次讓我們打頭陣,到時候打不打?”
一句反問,悉萬丹部首領遲疑了。
如果打,損失就大了,還沒補充,就算將來功成身退,又能去哪兒?後代都沒了,拚命圖什麼?悉萬丹部用不了多久就會絕種。
如果不打,那大家留在這兒幹什麼?
悉萬丹部臉色凝重,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
來人繼續說道:“王,消息已經傳開,將士們思歸,就算王要打,也沒了戰心,說不定會趁機逃走,與其這樣,不如直接回去,順路洗劫幾個小部落,把族人救活再說,活著,才有一切。”
“私自離開是死罪!”
來人不屑地冷哼一聲,勸說道:“王,大唐兵多將廣,這點您最清楚,真以為這次計劃能成功?就算成功,契丹勇士還能剩多少人?一旦高句麗趁火打劫,派兵偷襲大後方,誰能阻擋?剩餘契丹勇士又能擋得住高句麗?恐怕到時候就是失地、滅族之時,如果戰敗,高句麗更會偷襲我們大後方,吞並契丹八部恢複實力,無論哪種,都沒好結果。”
“不可能,別忘了還有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
來人不屑地說道:“王,一旦開戰,事情就會暴露,到時候大唐的王能容忍,恐怕會連根拔掉,失去了根基,他們自顧不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恐怕已經和高句麗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契丹不過是他們利用的刀,用完就丟掉,就算沒有和高句麗達成秘密協定,也和何大何部來往密切,說不定就是想利用戰爭削弱咱們力量,便於他們統一整個契丹,到時候我們何去何從?”
一番苦口婆心,卻如炸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