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笑了笑,輕淡的語氣裏夾纏微妙的疾風,“多虧大姐姐的照拂。”
殷老太太眼巴巴盼望著沈蒔的歸來,隻覺得姊妹間的這些口角聒噪,當即喝了一聲,“外頭那打梆子的都挑選著時間吆喝,你們可倒好,作個刺頭都無所顧忌,真是慣縱得你們!”
沈南伊便不敢再道了,退到彭氏身邊,張著一雙秋眸恨恨剜向沈南寶。
沈南寶隻作全然看不見,垂著頭靜候一小廝躥進來,“老太太,夫人,老爺臨門了。”
話音墜地,那刺剌天光下,昏黑的甬道,響起玎玲哐啷的兵戈相撞聲,伴著沉沉步伐,威嚴赫赫地走進來一溜班直,拂得剛剛還靜悄悄的一室,旋風呼嘯,燭影亂顫,
眾人隻覺得心驚,緩過神,便見一身著尋常便服,頭未戴冠的男子急急走近來,“母親,讓您牽掛了!”
熟悉的聲口喚得殷老太太瞬間淚流,她連忙迎了上去,要攔住稽首的沈蒔,“你去那麼一遭,受累了不少,便免了這些禮數罷。”
“老太太這話說得……沈大人好歹與家父舊識,更何況還是內有冤情,在殿前司怎麼著都是會被我好吃好喝地供著,怎麼叫受累了?”
驀地一聲,透著初春的清寒,宛如打頭的疾風,拍得殷老太太怫然色變,驚愕地抬首,楞楞看向那步履穩健走進來的蕭逸宸。
他穿著官服,圓領寬袖,胸前密密匝匝的織金蟒紋,配合著那翕進來的天光,一瞬間晃暈了殷老太太的眼。
等回過神,蕭逸宸已行至了跟前。
殷老太太一怔,忙不迭地下跪。
她身後一幹人等,如老舊城牆,以摧枯拉朽之勢,轟然俯首貼地,“殿帥。”
烏泱泱的一群,黑壓壓的一片,蕭逸宸很快找到了那顆玲瓏玉質的腦袋,嘴角不經意地往上一提,“都起來罷,今個兒是沈大人的好時候,別被我攪了興致才好。”
就算真這麼腹誹,誰敢說出來?
那不是自個兒用刀抹脖子的事情?
殷老太太好聲好氣地回:“沒料到殿帥也跟著過來了,鄙府簡陋,也未曾鋪排置備席麵,隻怕怠慢了殿帥。”
蕭逸宸精瓷式樣的麵龐染了一點戲謔的笑意,“老太太這話抬舉我了,我從前作禁軍戊諸郡時,茹毛飲血的日子不再少數,如今不過稍得官家渥眄,日子漸豐,但安不忘危,哪會嫌棄這席麵布置得簡陋?”
人都如此說了,再作推諉,隻會是不識抬舉,殷老太太便誠惶誠恐地應了,使了個眼色遞給容氏。
容氏心領神會,側過臉衝隨侍的馮媽媽嘀咕了幾句。
馮媽媽卑躬屈膝地聽著,等令完,尋了個偏門,一溜煙地退下來。
一.通.功夫下來,看得彭氏眼神微微的黯。WwW.com
但轉念一想,不管如何她是主母,容氏就算近日在老太太跟前討了些好,得了些臉露又如何?還是姨娘罷了,到底無法獲得老爺的一分視線,更別提在蕭逸宸,這個指揮使的跟前說話了。
這般想著,彭氏心中那些悶氣也撒盡了,朝蕭逸宸支起的笑容便多了些真意兒,“殿帥且坐,喝口子茶,吃會兒子點心墊墊肚子,等席麵擺上來。”
蕭逸宸不多惶讓,繁密織金的繡蟒在眾目睽睽之下甩出細碎的輝煌。
等眾人回過神,就見他已落在了高座,斜簽著身子,細長的指節抻起秀致的下巴,一眼看過來,有一種鍘刀落下的惶惶威勢,看得人心頭忍不住戰栗。
下人誠惶誠恐地上茶,蕭逸宸握住盞,擎刀的手擰起茶蓋兒沒有半點突兀的感覺,反倒渾然天成,更自有一種精致尊貴的模樣。
落在沈南寶眼底,奇怪得很!
她前世所嫁的陳方彥,雖是紈絝子弟,但也因自小操練刀劍,掌心指尖早就磨上了厚厚的胝趼,按理說指揮使的蕭逸宸更應如此。
但他的手,並不如是。
精細得宛如天工,亦如玉雕,足以令任何女子看了都自行慚穢。
她老神在在的望著,大抵是目光過於灼灼,惹得蕭逸宸那微挑的眼梢輕淡乜來。
一家子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尊大佛,一舉一動都凜神屏息地注意著,這點眼神莫說沈蒔彭氏了,便是沈南伊都不容錯過。
也就如此,方方還躲在角落被眾人蒙塵的沈南寶,猛地引來矚目。
十幾道的視線,伴著從洞開窗戶湧進來的風,唰唰的,撲得沈南寶一霎透不過氣來,隻聽得蕭逸宸那揶揄的聲氣兒。
“四姑娘,你今個兒倒寡言得很!”
。您提供大神歲塚的舊春閨沈南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