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父聽得麵子掛不住,起身離席,叫任逸帆去書房談話。
“大過年的你幹嘛?你能不能有點家教。”
任逸帆簡直想笑,然後他真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是,您覺得剛才到底是誰沒有家教?”
任父被噎住了,強行辯駁道:“你弟弟還是個孩子,他才隻有八歲。”
任逸帆最討厭的就是這套說詞,表情很是不耐,“我再和你說一次,小孩子什麼都懂,我八歲的時候是這樣嗎?他恃寵而驕,知道大人們會慣著他,滿地撒潑打滾,這才是沒有家教。”
“年後,你就在你媽家多待一段時間吧。本來我想著很長時間沒見你了,想讓你多跟家人在一起,”任父拋棄了前麵的家教問題,專心教育起了眼前的任逸帆,他越說越覺得眼前的大兒子實在無藥可救,歎氣道,“現在看來沒必要了,全當我白費心。”
任逸帆沒回來之前,他一家和美,過得幸福快樂,任逸帆回來不到一天,就搞得他家宅不寧,看來他跟這個兒子是真的沒有什麼親情緣分。
任逸帆站在那裏,默默聽任父說教,眼神越來越冷,等任父說完,他臉上的笑容散得一幹二淨,“十一年前就沒必要了。”
他轉身取下掛在落地架上的大衣,準備推門離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今年我就不去我媽家了,我不想因為我的存在,再破壞另一家人的除夕。”
唐山路的大橋上,路燈淒清,四下無人,連過路的車都沒有一輛。
唐山路對於任逸帆和任嬌嬌來說很熟悉,是他們每年除夕都會走的一條路,從任父家的跨年前往任母家的跨年,每年第一天的零點,他們都在這條路上度過。
任逸帆抱著貓,站在橋邊,隔著茫茫江水眺望遠處的人間煙火。
“嬌嬌,我隻剩下了你了。”早就知道的事實,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難以接受。
“喵嗚。”沒事的,任大鏟屎官,一切都會過去的。
任嬌嬌往任逸帆懷裏深處拱了拱。
沒等任逸帆抒情多久,口袋裏的手機鈴聲就擾亂了靜謐的氣氛,一瞬間就把任逸帆從茫茫江水中央拉回陸地,“你人呢?都快十二點了,你人在哪兒呢?”
鍾白的大嗓門一如既往的充滿了辨識度。
“什麼在哪兒呢?”
“你不是要去城東嘛,在唐山路那裏停一下。”
鍾白怎麼會知道我要去城東?任逸帆一頭霧水,但瞧見明顯心虛的任嬌嬌,一刹那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你現在往東看。”
“看什麼?你要在陽台跳樓嗎?”任逸帆開玩笑道,試圖讓鍾白忽視他語氣的顫抖。
所以……他們是給他準備了驚喜嗎?
鍾白果然被忽悠過去了,“大過年的別瞎說,等一下啊,”然後任逸帆就好像聽到鍾白對某個人說了一聲,“點火。”那人應該是路先生吧。
眼前炸開一片絢爛。
“任逸帆,你能看到嗎?我們的煙火和別人形狀不一樣,我特意選的。”
“笨蛋,煙花的形狀都一樣,好嘛。任逸帆你看啊,現在我們的煙花顏色是紅的綠的紫的,紫的紅的綠的,好,下一發。”路橋川搶過手機,說話速度略顯急促。
“我來我來,現在是紅的紫的紅的綠的”,喂,任逸帆,你能看見嗎?”
在一片紅的綠的紫的中,任逸帆看著眼前的五彩繽紛咧嘴無聲大笑,淚水卻止不住大顆滑落,“我看見了。”
鍾白:“任逸帆,新年快樂。”
路橋川:“任逸帆,新年快樂。”
任嬌嬌:“任逸帆,新年快樂。”
手機裏的兩道聲音與懷裏的那道聲音重疊,是任逸帆今年聽過最動聽的祝福。
他幾乎泣不成聲,哽咽著說道:“你們……好過分啊。”
……
掛掉電話,鍾白望著滿天空的煙火,對路橋川說道:“我覺得任逸帆這次肯定栽了。”有個女孩很愛他,跨越萬裏,為他在新的一年送上了漫天色彩。
“我覺得也是。”
在接到任嬌嬌的電話,和她一起計劃籌備這場煙花的時候,路橋川就知道,任逸帆一定會把那個女孩放進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