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夕陽從窗簾縫中擠進來,正好映在辛守蒼白病態的臉上。
她眯了眯浮腫的眼,聲音輕得猶如絨毛拂過,“我是辛守,為避免不必要的爭議,特立遺囑如下……”
無菌病房內靜得落針可聞,隻有一台攝影機,支棱在床尾處。
病房外,公證人員、律師、媒體,都在靜靜等待這位天才畫家的消逝。
辛守自願將名下所有財產,無償贈予,用作公益;而她的遺體,則回歸母校,用於醫學研究。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透著近乎力竭的勉強。
“上述遺囑為本人自願作出,是本人內心真實意思的表示。本人其他親屬或任何第三人,均不得以任何理由,對本人全部遺產及權益進行幹涉。”
隨著最後一口氣的呼出,尖銳的警報聲響徹病房內外,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最終歸為虛直。
辛守的意識,開始墜入無盡的黑暗。
她想,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隻是沒想到,死,竟然會這麼冷,侵入四肢百骸。
周遭更是潮濕、混沌、逼仄,透著叫人喘不上氣的壓抑。
等等,她死了為什麼還要喘氣?
辛守猛地睜開眼睛,四周如預想的一般幽暗,但鼻息間全是濃鬱的血腥味,身體被浸泡在一片黏糊中。
她急忙摸向四周,發現被裝在一個長盒子裏,寬不足八十公分,長不到兩米,頂部被封得嚴嚴實實的。
辛守駭然,“這是棺材嗎?”
她俯身,聞了聞身下的液體,是濃重的血腥味,在低溫的條件下,已經凝結成內脂豆腐一樣的糊糊。
“不是福爾馬林溶液……”
她幹脆蹲起身體,沿著邊邊角角摸索,想找出點兒線索來。
但身上的衣服太過繁瑣,層層疊疊,鼓鼓囊囊,既不親膚,又很累贅,拖拽得她整個人都很笨重。
更不幸的是隨著她的蘇醒,密閉空間裏的氧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而費勁,比之病入膏肓時還要難受。
辛守嚐試著衝撞擊打四周,但隻有沉悶的聲響不停回蕩。
這像棺材一樣的盒子,依舊紋絲不動。
鮮血順著指骨滴落,濺在她仰起的臉上。
辛守大喘著氣,重新蜷縮回角落裏。
“到底是誰,想活埋我……閆律師……”
砰——
頭頂傳來一聲響動,有什麼東西,正在大力敲擊著!
力氣很大,以至於她的身體都跟著晃了晃。
“喂!有人還活著!”辛守震驚之下,開始猛烈回擊著兩側,生怕外麵的人放棄,“我活著!我還活著!”
隨著更重的一聲巨響,頭頂的板子被人一把掀飛!
寒氣從四麵八方包裹過來,新鮮,冰冷。
辛守大口大口,用力呼吸著空氣,刺眼的白光在頃刻間籠罩在她身上。
她被晃得看不清,眯了眯眼,隻依稀瞥見許許多多,穿著警服的身影。
“快!安排醫生,受害者存活!”
“通知下去,封鎖上下山所有進出口!”
“嚴密排查途經景洪高速的所有廂式貨車!”
“小楊,跟上麵申請一下,排查省內全部殯儀館。”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辛守耳朵嗡嗡直響,有粗噶的男聲,也有溫柔的女聲。
環境亂亂糟糟,夾雜著震耳欲聾的雷聲,以及劈裏啪啦的雨聲。
她下意識地環抱雙臂,感受著胸口起起伏伏的跳動。
一道輕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小姑娘,別怕啊。”
隨之而來的,是一件帶著溫度的警服,披蓋住她凍得瑟瑟發抖的上半身。
她顫抖著凍得烏紫的嘴唇,“謝謝。”
女警官伸出臂膀,“沒事了,小姑娘,來,我扶著你,先從這棺材裏出來。”
辛守跨出棺材,踩在密密麻麻的白色蠟燭上,回頭看去——
那是一口十分普通的黑漆棺木,裏麵沉積著十幾公分厚的血糊糊,物證組的警察正在拍照。
她蹙眉,微微掀開身上的警服,入眼滿是血汙,既不是病號服,也不是壽衣。
而是一襲拖尾的婚紗,自纖細腰身下,層層疊疊綻開,像一朵開爆的花兒。
濕重的裙擺墜下,拖得深v設計的胸口往下滑,露出半圓形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