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看向吳山嶽。
“課長。”吳山嶽先向三本次郎微微鞠躬。
三本次郎頷首,微笑說,“吳先生請說。”
“自民國十六年上海清黨始,吳某同紅黨打過十餘年交道了。”吳山嶽說道,“對於紅黨這個老對手,吳某自認為還是頗為了解的。”
“吳先生深耕於剿滅紅色,勞苦功高。”三本次郎點點頭,說道。
“以紅黨近年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們更加側重的是潛伏,而並非刺殺行動。”
“特別是兩年前的大搜捕,紅黨特科近乎全軍覆滅,其紅隊首腦、代號‘竹林’之人亦被捕殺,這基本上令紅黨喪失了在上海的軍事行動能力。”
“在投奔帝國之前,吳某在黨務調查處曾經有過一次調查摸底,判斷上海的紅黨人數應在五十人以內,且推測基本上都是情報潛伏人員,基本上不具備行動能力。”吳山嶽沉聲說。
……
三本次郎陷入沉思,黨務調查處專司‘剿滅’紅黨,吳山嶽更是有著豐富的剿紅經驗,可以這麼說,目前整個大上海最精於清剿紅黨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吳山嶽,另外一個便是覃德泰。
客觀的說,吳山嶽的分析是極有道理的。
他看向汪康年。
“汪桑,你依然堅持你的判斷嗎?”三本次郎問道。
“報告課長。”汪康年表情沉靜,回答說道,“吳股長的分析,屬下是知曉且認可的,紅黨確實是基本上不具備刺殺鄒鳳奇的能力。”
三本次郎麵色平靜的點點頭,實則他的內心是不喜的,汪康年沒有繼續堅持他本來的看法,也許確實是被吳山嶽的分析所說服,不過——
在三本次郎看來,此前汪康年亦是分析的頭頭是道,並非無端之言,現在卻迅速改口,這隻能說明一點,那便是汪康年攝於吳山嶽這個老領導的威勢,放棄了他自己的堅持和觀點。
這並非三本次郎樂於見到的。
大日本帝國要用這些投誠的支那人,卻也要防著他們,倘若吳山嶽依然保持著對彼輩老下屬的領導和強力威懾,三本次郎並不放心。
……
就在此時,汪康年停頓片刻,卻又繼續說道。
“不過,屬下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並且認為最大可能之懷疑對象便是紅黨特科的‘陳州’。”汪康年沉聲說道。
吳山嶽本來略自得的麵容上露出驚愕之情,然後是心中的憤怒,不過,他很快麵色平靜,眯著眼睛看了汪康年一眼。
“原因呢?”三本次郎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問道,“你也說了,你認同吳先生對紅黨的分析。”
汪康年心中一動,這些天以來他一直在暗中觀察。
他敏銳的捕捉到三本次郎對吳山嶽並非表麵看來的那麼信任和重視。
或者也可以說,日本人確實是重視吳山嶽,但是,似乎又在防著他。
就以現在來說,三本次郎一直稱呼吳山嶽為‘吳先生’,看似還是比較尊敬,但是,有他這個吳山嶽的前下屬在場的情況下,對吳山嶽加以原來的職務‘吳股長’的稱呼似乎更加合適一些。
且,汪康年覺得,三本次郎稱呼他為‘汪桑’,比‘汪先生’更加親近一些。
當然,這隻是汪康年的揣測。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內心深處的野心迅速滋長。
……
“報告課長,是直覺。”汪康年稍稍皺眉,苦笑一聲說道,“屬下一直以來都以追捕‘魚腸’和‘陳州’為要務,特別是‘陳州’,對於此名神秘的紅黨特科王牌行動高手,屬下更是發誓要捕殺此人。”
聽到‘魚腸’這個代號,三本次郎心中又開始不舒服了。
“屬下一直在竭盡全力去了解這個對手。”汪康年繼續說道,“謹以鄒鳳奇被擊殺之事來看,鄒鳳奇是被槍手擊中頭部,一槍斃命。”
“而屬下研究了紅黨‘陳州’的多起行凶案例,此人在使用槍械行凶之時,也習慣首選瞄準目標的頭部,這應該是此人的下意識習慣,頭部是人體最大的要害,且由此可見此人對自己的槍法十分自信。”
“所以,你僅僅因為這一個原因便認為凶徒是紅黨‘陳州’?”三本次郎搖搖頭,“這個理由並沒有太多的說服力。”
“是的,課長,屬下也知道這個理由是比較牽強的。”汪康年點點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直覺,屬下一直在追捕‘陳州’,曾經感覺自己接近捉到了他的尾巴,但是卻又什麼都沒有抓住,這一次的感覺亦是如此,屬下有一種感覺,這個人正是‘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