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照片從信封裏倒出來,就準備將照片夾在書本裏,出於職業習慣他拿起照片掃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程千帆放照片的動作便停住了。
“這個人是……”他將照片拿到近前看。
應懷珍一身漂亮的旗袍,人更漂亮,旗袍將女人姣好的身軀完美體現。
程千帆的注意力卻放在了應懷珍身後的拍照背景中。
在戲樓下的馬路邊停了一輛汽車,汽車隻入境了小半個車身,有幾個人站在汽車邊上說話。
……
“阪本良野。”程千帆首先認出了自己的好友阪本。
阪本良野西裝革履,正在和幾個人攀談,確切的說是正在和居中之人說話。
這個人——
因為拍照角度的原因,正在和阪本良野說話的這個人隻拍到了側臉。
但是——程千帆的眼眸猛然緊縮!
這張側臉竟然神似穀口寬之。
宮崎健太郎生前的‘遺物’中,雖然有他和穀口寬之的合影,當然,那是隻有正臉的。
但是,程千帆卻看到過穀口寬之的左側臉照片,右側臉照片,乃至是背影照片。
此乃戴春風親自下達密令,令特務處的特工在天津通過正當手段取得穀口寬之入鏡照片。
然後這些照片由來上海公幹的齊伍親自帶過來,程千帆仔細研究了照片,確認將穀口寬之的體貌特征、背影形象等牢牢記住後,將照片毀屍滅跡。
此事是戴春風親自安排的,整個‘偷拍’行動非常謹慎和小心,保密度也很高,甚至於參與此次行動的天津站的特工,事後也全部調回後方工作。
此外,若非穀口寬之的身份特殊,此人是日本著名的文人、考古專家,若是驟然死亡會引起關注和懷疑,反而不美,否則的話戴春風便直接下令幹掉穀口寬之了。
正因為有了此嚴謹、充分的準備,程千帆很快便確定正在和阪本良野談話之人正是宮崎健太郎的‘恩師’穀口寬之。
同時,程千帆也瞬間想到了今村兵太郎要設宴款待貴客,且請他作陪:
現在可以明確了,今村兵太郎要款待的貴客正是穀口寬之。
而且程千帆甚至也明白了今村兵太郎此舉,應該是想要給他和穀口寬之之間製造驚喜。
這哪裏是驚喜?
簡直是要人命的驚恐。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程千帆長籲了一口氣。
盡管十一月的上海已經感受到了冷意了,程千帆此時此刻卻是後背泛出了冷汗。
……
宮崎健太郎的母親早已經去世。
且並無其他親屬。
宮崎健太郎兒時比較安靜,住所稍顯偏僻,除了和今井太比較玩得來,和其他孩童以及鄰居並無多少來往。
而到了中學年齡,宮崎健太郎便離家出去求學了。
少年長大後自然是有些變化的。喵喵尒説
故而,如果說目前存活於世之人中誰最熟悉和了解長大成人後的宮崎健太郎,必然是穀口寬之。
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距離去今村兵太郎家中赴宴還有三個小時另一刻鍾。
可謂是時間極為緊迫。
程千帆沒有驚慌,更沒有失措。
每臨大事,必須做到更加冷靜,這是頂級特工能夠在殘酷的潛伏生涯活下來的必備本事之一。
……
程千帆閉上眼眸,陷入沉思中。
他在思考、回憶。
回憶宮崎健太郎的日記中關於穀口寬之的記錄,這是他了解穀口寬之的最直接、也是最有價值的情報。
盡管此前他並不知道自己會在何時何地同穀口寬之碰麵,甚至兩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碰麵。
但是,程千帆素來是未雨綢繆的性格,他早就對於相關情報研究過無數次了,甚至可以說是倒背如流。
此時的回憶,隻不過是確認沒有細節會被遺漏。
除了宮崎健太郎的日記本上的記錄,程千帆還在回憶自己和穀口寬之的通信、電報往來情況。
假扮宮崎健太郎之後,他不可能不同穀口寬之聯絡,程千帆在宮崎健太郎的‘遺物’中發現了數封穀口寬之回信,以及一封宮崎健太郎沒有來得及寄給穀口寬之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