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水桶,吃力的回到家中,將房門一關,呂雯雯將水桶放在地上,自己走了兩步坐在椅子上,捂著臉低聲抽泣起來。
這個時候,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側恁娘個批!”呂雯雯一抹眼淚,隨手拿起一把削的尖尖的竹簽就要衝出去拚命,然後就看到了拎著牛皮紙包站在門口的丈夫。
呂雯雯將竹簽朝著桌子上一放,扭頭擦拭了淚水,倔強的看著阿海。
“鹹肉,還買了一斤雞蛋。”阿海說道,“今天我下廚,雞蛋肉粥。”
呂雯雯看著丈夫,心中柔軟了許多,她也是黨員,她不是不理解丈夫,隻是心裏委屈。
大肚子女人一隻手扶著腰,破涕而笑,“家裏沒米了。”
“買了。”阿海訕笑著,另外一隻手從背後露出來,拎著一個小布袋子,獻寶一般提起來給妻子看。
當夜,三光碼子邱一虎被人打斷了腿。
……
兩天後的一個中午。
程千帆站在中央巡捕房辦公大樓的天台上。
小程總愜意的抽著煙,他的旁邊不遠處擺放了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桌子上放了一份報紙,一壺剛泡開不久的熱茶。
他看到周茹拎著一個竹製的三層食盒從馬路對麵走過來,通過巡捕房的門崗進了院子。
“這裏。”小程總揮了揮手,朝著自己的‘私家廚娘’喊道。
“蘿卜絲炒肉。”
“清蒸鱸魚。”
“還有你最愛吃的糟毛豆。”
“今天比預計的晚到了一刻鍾。”程千帆看了看腕表時間,一邊吃菜,隨口說道。
“今天上午去了南市。”周茹說道,“陳贇組織了一批人去南市的孤兒院送吃的。”
“假仁假義。”程千帆冷笑一聲。
“從孤兒院回來的時候,路上響槍了。”周茹說道。
“出什麼事了?”程千帆皺眉,問道。
“應該是紅黨的一個地下情報點被丁目屯的人端掉了。”周茹說道。
……
周茹直到現在都無法忘記自己上午看到的那一幕:
一聲槍響,打破了街麵上的寧靜,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群。
他看到一個日雜店的門口停了一輛卡車,日雜店的門口躺著一個人,地上一大攤血,眼看著那個人活不了了,那是一個隻有十六七歲的大孩子。
然後,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被從日雜店裏反扣著雙手押出來了。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一把揪起被抓的男人的頭發,用力向上扯。
周茹便看到了一張憤怒又倔強的沾滿鮮血的臉。
黑色西裝的男人一擺手,兩個手下押解著男人往外走。
日雜店的門口是一個台階。
台階上結了冰。
一個特務腳下一滑,手中也鬆了勁。
被抓的男人立刻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猛然掙脫束縛,撒腿狂奔。
周茹內心裏搖搖頭,這個人根本逃不掉的,卡車那邊還有幾個特務,他們手裏還有槍。
然後她就看到那個男人一頭撞在了不遠處的牆壁上,整個人的腦袋就如同西瓜爛掉一般,身體也攤在了地上。
“人當時就不行了。”周茹說道,“兩具屍體都被拉走了,牆角縫隙裏塞了一塊角鐵,高度正好和那個人的頭部差不多,他是早有準備的。”
“雖然與黨國而言,紅黨死得越多越好。”程千帆吃了一口魚肉,說道,“不過,是一條漢子。”
“陳贇當時嚇壞了,他說……”
“說什麼了?”
“他說這就是紅黨的可怕之處,太善於蠱惑人心了。”周茹說道,說話的時候盯著程千帆的眼眸看。
“歪理邪說,迷惑性極強。”程千帆冷笑一聲,他拿起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支煙卷塞進嘴巴,周茹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幫組長點燃了香煙。
“不過,紅黨是怎麼了,他們那邊最近似乎老是出問題。”程千帆嘟囔了一句,然後嘖了一聲,“確定是丁目屯的人,不是汪康年的人?”
“帶隊的是曹宇,據說此人被丁目屯從汪康年的手中要了過去,頗受重用。”周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