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上梅津住!
竟然是此人。
程千帆略一思索,便問道,“上官主任怎麼說?”
上官主任便是路大章的老長官上官梧,此人現在身居法租界巡捕房聯絡辦公室暨政治處特別間的主任。
“上官主任身體有恙,今天沒有來上班。”
“老狐狸。”程千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上官梧本身是親日的,特高課當年破獲黨務調查處上海區,準備拿下覃德泰的時候,一度曾經試圖將上官梧運作為中央巡捕房總巡長。
不過,此後軍統在上海灘頻頻動作,鏟除了不少鐵杆漢女幹。
上官梧似乎是因此害怕了,同日本人的關係竟爾主動有了一些疏遠。
或者更加確切的說,雖然上官梧和日本人依然有聯係,但是,做事情的時候會考慮更多,不敢一門心思當漢女幹了。
相比較而言,公共租界華人總探長暨特別間的負責人魯奎園,此人現在已經幾乎是公開當漢女幹了。
“你沒有打過這個電話。”程千帆沉聲說道。
“是,曉得嘞。”
程千帆掛掉電話,對於電話那頭的那人,他是頗為放心的,這是一個做事情謹慎的性格。
他隨手拔掉了電話線。
點燃了一支香煙,身體倚在椅背上,慢慢地思考。
竟然是憲兵司令部。
這個情況確實是令他有些驚訝和意外。
憲兵司令部突然介入,要求法租界政治處特別間將“翹嘴”以及“大副”引渡給他們,這隻有一個最可能的解釋:
這件事的背後有憲兵司令部的影子。
手指輕輕彈了彈,煙灰落入了煙灰缸,程千帆開始梳理、分析、猜判整件事:
憲兵司令部抓住了“翹嘴”。
“翹嘴”受刑不過,投靠了日本人。
“翹嘴”必然是供出了“大副”。
日本人大概率是沒有對“大副”動手的,想著放長線釣大魚;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大副”同“翹嘴”一樣,也已經暗中被抓捕後投靠日本人的可能性。
現在的問題關鍵是,為什麼是“翹嘴”攬下了張笑林的賞格,做下了行刺他的事情。
中統對此是否知曉?
或者真如“翹嘴”所招供的,這是中統在耍弄的“小計倆”,意圖製造他同張笑林之間的新衝突,中統則可以坐收漁利!
程千帆傾向於認可“翹嘴”的口供,此人既然有可能受刑不過、投靠了日本人,沒道理麵對巡捕房的嚴刑拷打反倒是成為了硬漢子。
那麼,最根本的問題來了:
憲兵司令部在這件事背後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左上梅津住,程千帆想起了這個人,此人當時看他的表情似有異色,這是當時就在關注自己了?
知道躲藏在幕後的是憲兵機關,程千帆內心凜然,愈發警覺。
不過,與此同時,他的內心裏還稍稍鬆了一口氣,看得見的敵人才能有的放失、見招拆招,不知道敵人隱藏何處,那才是最可怕的。
此外,憲兵司令部就這麼突然插手此事,並且和同樣向法租界政治處特別間要人的特高課撞在了一起、發生了衝突,這種情況是程千帆樂於見到的。
故而,他假裝並不知道特別間那邊的情況,暫時坐山觀虎鬥,特高課和憲兵司令部衝突愈烈,他這邊才能夠爭取瞧出些許端倪。
隻說一點,憲兵司令部若是愈發對“翹嘴”以及“大副”勢在必得,則愈發說明這件事的非同一般。
大約一個小時後。
日本人駐上海憲兵司令部以及特高課兩方在政治處特別間起了衝突的新聞傳了出來。
而“小程總”也終於在重新插上電話線後,“順利”接到了上官梧的電話。
“程老弟,日本人那邊態度強硬,且各式手續齊全,老哥我這邊雖極力斡阻,但是,無奈……”上官梧苦笑一聲說道,“老弟,你看這件事……”
左上梅津住同菊部寬夫的對峙終於有了結果,不知為何,一直態度頗為強硬的特高課方麵突然選擇了退讓。
最終,“翹嘴”以及“大副”的歸屬權被憲兵司令部所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