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三本次郎將辦公桌上關於羅道星的檔案和口供收起來,放進抽屜,上了鎖,起身說道,“你隨我去看一場戲。”
“哈依。”
程千帆隨同三本次郎下樓,來到了院落後麵的小樹林。
陰暗的小樹林,遠遠可以看見荷槍實彈、凶神惡煞的日軍憲兵,還有——
五花大綁的被捕者。
程千帆掃了一眼,低聲問,“課長,這些是?”
“一部分是從科迪埃路抓捕的上海站仇日分子,還有一部分是近期抓捕的紅黨仇日分子。”
“卑劣的支那人,統統該殺。”程千帆咬牙切齒,麵色陰沉說道。
走近了。
看清楚了。
程千帆麵色陰沉,然而,他的內心是劇烈震蕩的,滿腔的怒火,瘋狂的在血液裏衝擊。
一個中年男子滿身血汙站在那裏,雙眼空洞,兩隻眼球已經被挖沒了。
是康二牛!
程千帆內心悲憤且震驚,康二牛是什麼時候被捕的,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組織上也沒有聯係他!
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康二牛的被捕,組織上絲毫不知情。
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此前白色恐怖時期,我們的很多同誌被國黨反動派秘密抓捕、審訊。秘密殺害,直至犧牲,組織上都沒有他們的消息,這些同誌最終被列入‘失蹤名單’。
還有一個人躺在地上,滿身鮮血,隨著三本次郎一揮手,一名日軍憲兵將這個人拎起來,靠在了一棵樹上。
這個人程千帆有印象。
此人是大哥盧興戈身邊的人,看樣子應該是在戰鬥中負傷後被捕。
一共是十一個人。
隨著三本次郎一聲令下,滄田俊二舉起手,日軍憲兵舉起手中的三八式步槍。
麵孔猙獰的滄田俊二嘶吼著,“處決!”
砰砰砰!
一陣亂槍響起。
“小鬼子,爺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紅黨萬歲!”
“人民萬歲!”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最後的嘶吼聲後,英雄的戰士倒下了,鮮血流淌在黃色的土地上,滋潤了茂密的林木。
“宮崎君,你看出什麼沒有?”三本次郎忽然問。
“殺死更多的支那反抗者,唯有如此,帝國才能徹底征服支那。”程千帆微笑著,似乎是在欣賞一出美好的畫卷,說道。
“不,你沒有明白。”三本次郎表情陰沉,“紅黨,比重慶更加難對付。”
程千帆陷入沉思,目光卻盯著不遠處的血泊。
嫣紅的鮮血,滋潤了祖國的土地。
麥子同誌,康二牛同誌還有幾名同誌一起,他們來陪伴你了。
燕暢兄弟,你在上海站的袍澤來陪伴你了!
你們不孤單!
……
“荒木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程千帆臉上帶著笑意,“課長剛才下令處決了一批仇日分子,為你報了仇。”
“很好。”腦袋包著如同粽子一般的荒木播磨高興說道,“恨不能親手宰殺幾個支那人發泄一番。”
“這還不容易?”程千帆哈哈大笑,“等荒木君養好傷,有的是支那人給我們殺!”
“宮崎君所言極是。”荒木播磨點點頭。
“荒木君,你且安心養傷,課長已經命令我暗中關注科迪埃路事件,我一定想辦法抓住幾個上海站人人,交給荒木君你親手處置。”程千帆說道。
“宮崎君一切小心,重慶方麵都是亡命之徒。”荒木播磨心中感激,他知道自己這個朋友素來怕死,輕易不會願意主動去碰重慶方麵的特工,此番能有這番表態,主要是為了給他報仇。
“我會注意的。”程千帆說道。
“另外,我現在正在養傷,汪康年那邊的事情,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荒木播磨叮囑說道。
“可是,我已經派人去盯著汪康年了。”程千帆沉吟片刻,說道。
“先撤回來,現在不宜打草驚蛇。”荒木播磨趕緊說道。
他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宮崎君對汪康年恨意極深,好在他及時想到了這一點。
“那好吧。”程千帆頗為無奈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