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浩一隻手拎著鋁皮飯盒,另外一隻手拎著一條鹹魚,出現在延德裏。
“浩子來了。”
“吃了沒,浩子?”
街坊鄰居紛紛與李浩打招呼,這些老街坊一開始還對李浩這個小乞丐比較歧視,幾年過去了,李浩長大了,也有了正經工作,街坊們也慢慢地開始接受他。
“飯盒裏是生煎哦,聞起來好香。”小裁縫湊過來,指著李浩手裏的飯盒笑著說。
“給帆哥帶的早點。”李浩說,他不喜歡這個小裁縫,這個人太摳門,慣會占小便宜,以前李浩乞討的時候,這個小裁縫寧願將剩飯倒進馬桶裏,都不給小乞丐們吃。
聽到李浩這麼說,小裁縫舔了舔嘴唇,不敢再說什麼。
在他眼裏,曾經的小乞丐李浩還可以欺負欺負。
他可不敢招惹程千帆。
賣餛飩的劉阿大看著李浩從別處拎了生煎回延德裏,生氣的罵,詛咒發誓說這家的生煎比他的餛飩差遠了。
這是隔壁巷子新來了一戶走街賣生煎的,這被劉阿大視為生死大敵。
……
“帆哥!”李浩敲門,大聲喊道。
程千帆從二樓的窗戶探出頭,“浩子來了,等下。”
說著,他衝著劉阿大喊了句,“劉阿大,來兩碗餛飩。”
聽了這話,驕傲的劉阿大抬起腦袋,滄桑的臉上露出無比自豪的笑容,還朝著李浩嘟嘟囔囔,大概意思是,你家帆哥不吃生煎,還是吃我家的餛飩。
“去,洗把手,準備吃飯。”程千帆下樓,開門,從李浩的手中接過飯盒,放在桌子上,又將鹹魚掛好。
程千帆注意到,這兩碗餛飩,一個碗裏是餛飩數量一如既往,另外一個碗裏多了一個餛飩。
他看了一眼李浩用來裝生煎的鋁飯盒,搖頭笑了笑。
他將吃飯的方桌朝著裏麵拉了數米,遠離了房門,隨手將房門關上。
早餐是兩碗餛飩,飯盒裏的生煎,還有四個肉饅頭,兩個荷包蛋。
這樣的早餐,稱得上是比較豐盛了。
“昨天夜裏響槍,怎麼回事?”程千帆夾了隻生煎,邊吃邊問。
這是他和李浩的默契,法租界出了一些大事情,李浩第二天就會來找程千帆一起吃早餐、亦或是一起吃晚餐。
他會將自己聽來的消息,說與程千帆聽。
李浩和李浩認識的一些小乞丐,就是程千帆的千裏眼順風耳。
……
“恩,聽說了。”李浩大口吃著荷包蛋,滿嘴流油,“說是抓紅黨,紅黨和國黨打起來了,國黨死了不少人也沒有抓住紅黨。”
“街麵上怎麼樣?”程千帆問。
“嚴起來了,我看到呂警官帶人巡街,查證件,他認識我,沒查我。”
呂警官就是大頭呂,今早中央巡捕房三巡輪到大頭呂帶領三等華捕巡街。
程千帆點點頭,昨晚那麼大的動靜,又是槍戰,又是手雷爆炸,堪比一場小型‘軍事衝突’了。
這對於自詡法租界是大上海最安全所在之法租界當局來說,不啻於是打了一耳光。
加強巡邏和盤查,既是為了搜查凶徒,也是以此舉來展示肌肉,震懾人心。
“皮蛋早上還哭了。”李浩說,“他以為給他饅頭吃的那個先生被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