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能夠讓神誌依然不太清醒的厲鬼留下印記,那必然是對於厲鬼來說十分重要的事物——甚至整個道觀都是因為這尊黃金三層小塔才遇禍也說不定。
崔殷也將目光投注在神像靈性顯示出的畫麵上。
觀主手中端著的那尊三層寶塔雕工精致,飛簷高高翹起,四個簷角都蹲踞著鎮塔的猛獸,塔頂鑲著一顆通體赤紅的珠子。
“有些奇怪,”胡道低聲嘀咕,“這座黃金塔並沒有邪氣,看起來倒像是經過多年祭拜,用不曾斷絕的香火和難以估量的虔誠孕養出的大善之物。”
這樣的一尊塔,怎麼看都不該屬於厲氣滿身的厲鬼和惡念縱橫的觀主中的任何一位。
栗園鼻梁上也架著齊征大隊長同款墨鏡,“或許是贓物,一人一鬼因為分贓不均起了爭執?”
“我懂我懂!這麼多年有好多人為這種事情來給我的衣服磕頭!”不化骨一副很懂的模樣,“比如說‘我那個糟心的弟弟什麼時候才能去死,不要和我爭家產了’,‘我給老公買了最高額度的意外險,他要是出點意外就好了’,‘當初一起搶錢,憑什麼我剛從牢裏出來,他卻兒女雙全,幹脆搞死他吧’……”
的確能看出來,在這兒裝了五十年神像,不化骨收獲良多。
雖然並不全是好的收獲。
“塔尖的珠子是後鑲上去的,”崔殷打斷了不化骨的絮叨,“這種大小、形狀、色澤的紅色珍珠並不常見,如果曾經在市場上流通過,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
齊征連連點頭,“我已經讓人去查了,還有這尊黃金塔的主人,這麼貴重的物品,如果是遺失物的話一定會報警的。”
一行人在後院又轉了一圈。
並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可疑之處。
廂房還維持著昨夜道士及雜工們匆匆跑出房間時的狀態——和所有亂七八糟的集體宿舍一樣,充斥著奇怪難聞的味道和堆在公共空間沒人收拾的垃圾。
觀主的房間倒是足夠幹淨整潔,客廳的茶幾上還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以及小半塊配茶吃的點心。
“從這裏能更加印證我們之前得到的結論,”齊征沉聲開口,“觀主顯然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有一定預料和知情,所以才穿著正式的法衣,並且在這裏喝茶等待。但事實證明他的預料出現了偏差,或者像不化骨所說的分贓失敗。”
“總之,一切並沒有像觀主希望的那樣發展,厲鬼最終殺死了他,也殺死了其他毫不知情的道士和雜工們。”
從現場和屍體上再也分析不出其他新的線索,幾個人決定立刻返回公安局審問或許與本案有關的李峰。
夜色已經很深,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在盤山公路上,為避免危險,車速放得很慢。
齊征駕駛著警車在前方開路。
兩道雪白的車燈在弧形的道路上照出一片闊大的扇形光麵,藏在深夜裏的樹仿佛蟄伏的鬼魅,時而投下猙獰而扭曲的影子,在車的擋風玻璃上割開一塊塊柵欄般的色塊。
“當……當……當……”
低沉的撞擊聲在警車裏突兀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