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本是靜靜地低頭吃草,似覺出尾巴上有異物,不由來回甩著尾巴擺脫。漪瀾將那繩索另一頭輕輕拴係手中抖動的桃紅錦帕,一如她手中仍在抖動那帕子取涼一般。
從車窗偷望,那些山匪倒也警覺,不時回身來看。隻是抖動帕子看來還是不夠,漪瀾吩咐冰綃脫去外衫,將衣袖分別搭在左右車窗外一袂,似她們主仆依舊端坐車內扶了車窗瑟瑟發抖。
強盜們仍在戲水,汙言穢語不時傳來
“大哥,洗幹淨了,才不辜負那小雞細皮嫩肉!”
“少不得讓你小子喝口葷湯~”
嘎嘎嘎的淫笑肆意。
漪瀾拉住冰綃冰涼的小手,咬緊了唇,相扶了偷偷下了馬車,迅捷地閃身躲去大柳樹後。
那一刻,漪瀾遞冰綃一個眼色,示意她潛入河邊的蘆葦叢中。
她們生在揚子江邊,那一帶的人自幼諳熟水性,尤其是冰綃,本是漁夫之女。尋常時候,叼根兒葦子杆就能橫渡揚子江的。
待冰綃潛好後,漪瀾拔下頭上的銀釵,用盡全身氣力狠狠紮去那馬兒的屁股,旋即一聲慘呼:“啊~~~救命~~停住,馬~停住!”
喊叫聲方落,漪瀾便立時扭身閃去樹後避開。
這樣山賊乍聽聲音,必認定漪瀾人在車中,被驚馬拖在車裏疾馳而去。
可是不如漪瀾所願,這馬兒被狠狠一戳受傷,卻沒有如她所期立時狂奔,而是不停在原地噦噦嘶鳴,在原地踏步盤桓。
漪瀾頓時腿一軟,一頭冷汗淋下。馬受驚嚇,不該是狂奔而去嗎?
“怎麼回事?”河裏赤身裸體的強盜們聞聲紛紛而起,直奔馬車而來。
壞事!這才是天不作美!本想引開他們,反倒將自己套牢。漪瀾一顆心冰涼,隻對水裏冒出個頭兒的冰綃揮手示意她不要顧自己,快逃!
隻在這刹那間,漪瀾不顧一切,狠命再向那朝著她不停尥蹶子恢恢亂叫的馬屁股狠狠再次紮去。此擊若是再不成,她也隻好以死相拚了。
“噅噅~~”馬兒受驚前蹄奮起,在漪瀾失聲驚呼中奮蹄而起,一路絕塵狂奔而去。
“那小娘子還在車上!”
“追呀!”
“站住!”強盜們紛紛打馬去追,更有幾個赤足光身的不及上馬,一路緊追而去。
“小姐,快快,這裏!”冰綃拉漪瀾下水,雖是夏日,這河水竟依舊冰涼。
漪瀾是名門千金,自幼哪裏學過鳧水,隻是被逼無奈時,記得兒時冰綃總對她戲言,有朝一日帶她鳧水揚子江去取傳聞中揚子江心水來烹茶。
冰綃信誓旦旦地說,她曾經用蘆葦竿帶弟弟們潛入水下,人鬼不查地從官府巡江船旁遊走如入無人之境。
眼下,她隻有信冰綃這回。
冰綃早已折了枝中空的葦杆讓她叼在口中吸氣,叮囑她屏住呼吸抓緊她不要緊張。
“小姐,我們順著水路順流斜遊去對岸!”冰綃駕輕就熟的帶了漪瀾入水而去。
漪瀾被冰綃帶著,竭盡全力泊到了對岸,已是精疲力竭。
二人躺在案旁青葦掩映的岸邊,曬著火辣辣的太陽,大口喘息。
“小姐,你還好吧?”冰綃氣喘籲籲地問,她雖然諳熟水性,可無奈還拖帶著一個活人一道逃命。
漪瀾連驚帶嚇已是麵無血色,才要答話,就聽到道路遠處傳來的陣陣響動,難道,是馬蹄聲?
漪瀾乍驚翻身而起,如今她如驚弓之鳥一般,拉起冰綃喊一句:“快跑!強盜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