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太詭秘地一笑,窗格篩了日光斑駁在她臉上,亮處極亮,暗處又極暗,那情景說不出的詭異,仿佛鬼魅般反帶了幾分妖俏。
六姨太嘴角勉強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妹妹一路從揚州來興州,舟車勞頓,辛苦了。”
話語雖有些陰陽怪氣,漪瀾卻仍抱以一笑感激的說:“有勞姐姐費心掛記著,路途坎坷,倒也是波瀾不驚,總是到了府裏。”
“哦?好一個道路坎坷,波瀾不驚,聽說,從來興州那段山路頗是不太平。”猛然,六姨太尖利的目光直視漪瀾,鎖住漪瀾的眼眸,堆出幾分拿捏的笑意,竟有貓捉耗子般的得意。隨後,她幽幽地問,“聽說,那山路上常有黃毛匪賊出沒,嘖嘖,端的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從他們手下經過的女子,無一能完璧而歸的。”
惡毒的話語炸想在漪瀾耳畔,她頭腦轟然一空,額頭冷汗涔然而下。這些人是認定她失貞於那些強盜在先了?
漪瀾麵上的溫意頓時消散,直覺寒意一波波襲來,渾身仿佛墜入冰窖,手指都如被凍僵做冰棱。漪瀾打量她的目光中也滿是震驚與悲憤。
六姨太乜斜個眼兒抿嘴兒幸災樂禍地笑著,也不曾看漪瀾,兀自緩緩地揚起腕子,朝著屋內並不分明的暗淡光線,仔細端詳自己腕上那剔透晶瑩的翡翠鐲子,慢慢地拿捏道:“周府是體麵人家,眾人丟不得這份臉麵,所以,還是驗貞吧,驗貞,就知道個明明白白了,這也是府裏的規矩!”
後麵的話說得一字一頓,特意將那“規矩”二字咬的分明。
漪瀾眼眸也如暗夜中那貓的瞳仁般漸漸放大,漸漸的露出幽寒之意。
驗貞,對不潔女子刻薄的羞辱,雖然各地風俗法子不一,隻是道出來都令人麵紅耳赤。況且,那是對付女犯或者青樓女子的方法,從沒聽說用在哪個名門千金身上。難道,她一個新嫁娘初來周府,便要被人不明不白地折殺如此麼?
嘲諷的目光齊齊投向漪瀾,嘲諷中含了冷意,仿佛她已是被強盜劫色失身在先了。
“如何?姑娘沒有聽到嗎?”六姨太見她不語,話語抬高了幾分,嘴邊勾起一抹冷笑。
貓!不知為何,漪瀾一下想起了自己懼怕的那潛伏於暗夜的生物。
六姨太著一身閃字銀紅小坎兒,絲光閃閃的玉色夾裙,衣飾華麗,周身珠光寶氣,威風凜凜的立在那裏,穩操勝券一般的得意。
她生得玲瓏小巧,圓潤的下頜傲慢的微揚,櫻唇一點紅微撇,望向漪瀾時那細長迷人的丹鳳眼似睜非睜,難言的倨傲。仿佛漪瀾已是她手中的俘虜,任憑她發落處置。
而跟在六姨太身後的三姨太唯恐天下不亂,露出興奮之色大聲著:“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哎呀呀!即便真有其事……嘖嘖,這牛嚼牡丹,糞土靈芝,豈不是暴殄天物呢!驗貞,那是應該的,應該的。”她笑了說罷,團扇半掩麵,一雙媚眼溜溜的上下打量漪瀾。
漪瀾冷眼看去,見這婦人依約三十開外,卻是濃妝豔抹,裝扮得如個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小丫頭一般,分外嬌俏妖嬈。
三姨太本就圓圓的臉兒,體態豐盈,桃花衫子石榴裙,如今一身穿著如少女般的豔麗,自有一番風韻。而此時,她卻如個插科打諢見縫插針的跳梁小醜般張牙舞爪的惹人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