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畫誘(1)(1 / 2)

慧巧似看出,低聲正經地板起臉兒說:“瀾兒,你莫玩笑,周府裏不比尋常人家。姐姐可是聽說,西洋畫兒,那畫裏的男女都是袒胸露RU的,如那《春宮》一般的亂浪。女人家名節為先,妹妹莫馬虎大意了。若是要學畫,西洋畫不過是雕蟲小技,一時效法取樂就罷了;還是祖宗傳承的工筆仕女人物才是正途,心術端正……”

說起這些,她反是喋喋不休了,一本正經的樣子,那神情怕是趕過私塾中的老道學了。

漪瀾覺得她的話可笑,想她也是不懂得畫中“天然”二字的奧妙。真性情者,古今能幾人做到?

幾日來,聞風而動來漪瀾水心齋求畫者紛至遝來,反逼得漪瀾不得不潛心弄畫,也便無暇再去藏書閣。

這日日薄西山,漪瀾飽腹不想進食,推脫身子不適,就沒去前堂。

她在房裏鼓弄顏料,卻聽了冰綃來報,說老爺的藏書閣少了幾本書冊,請她速速前去。

漪瀾納罕。

她讀書小心謹慎,那書冊多有先帝和方老夫子批注,格外珍貴,她不敢擅自帶出藏書閣。可如今府內除去她,怕沒幾人去那藏書閣。周懷銘疑心她也不是沒有來由。

來到藏書閣時,天色已黑。

冰綃打個琉璃繡球燈行在前麵,因去藏書閣偷偷讀書事出隱秘,她也沒讓焰綺幾個小丫鬟知曉。主仆匆匆來到藏書閣,見上麵亮著星點燈光。

臨近第五層,漪瀾爬上頂樓已是香汗涔涔。她立在四樓樓梯處,仰頭望望還剩的一層,有些氣喘。

“隻你上來,丫鬟退下。”樓上一個冷冷的聲音,是他。

漪瀾倒不再如昔日見周懷銘那麼膽戰心驚。她心中坦蕩,於是提了裙襟徐徐上前。

頂樓,有半層敞間。

周懷銘獨守一桌案在品茗,盤踞案前,倒也自在。

漪瀾問:“爺喚我來有事?”

周懷銘將一卷紙遞給她。

漪瀾不解地打開,卻是一卷白紙。

漪瀾哭笑不得,猜出幾分用意問:“還是抄那《十思疏》?”

心裏對方老夫子作弄人的把戲開始有些無奈了。隻是她眼前這位爺,不是令人省心的。

他隻品茗,點頭默認。

“就在樓下抄,二十份,一份不少。”

漪瀾領命下去,心下尋思,他倒是會抓差。也後悔自己當初多事,攬了這差事。

抄著抄著,漪瀾心裏便生出疑竇。聽慧巧姐姐曾說,原是方老中堂因猜疑周懷銘在朝堂上卷入黨爭,方老中堂這才棒喝警醒。那兩百篇字,已悉數由進京去的巡撫大人帶走轉交,何來這又多出的二十篇?除非……

漪瀾不由咬了筆管抬眼向樓上望望,一顆心不由忐忑起來。此處隻她二人獨處。前幾日她拒絕了圓房,他便從未舊話重提。如今,他喊她來,還尋了這些沒來由的差事,意欲何為?

心思繁複,她筆下也淩亂,又慌又亂,有些不知所從。

忽然,就聽那腳步聲一聲聲的從樓梯處下來,沉穩,節律單一,一步步,直向她這邊而來。

漪瀾一顆心提去喉頭,仿佛時刻會跳出嗓子。

但是,那身影在兜頭壓來時卻沒有停步,依舊踩著節律繼續下了樓梯。

他,他竟然如此走了?

“送姑爺。”冰綃清亮的聲音,拔腿“登登登”衝來。

漪瀾一顆心這才平靜,卻忽然又了隱隱的失落。是她多心了,他根本對她不屑一顧,就此去了。漪瀾麵頰發燙,就連冰綃都看出她的異樣,不停追問:“小姐,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