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胡言亂語令元吉睜大驚喜萬分的眼睛,他歡呼著:“雪,我從來都沒有看過雪!”
江果怔然地注視著元吉,四年前陸寒宵帶著元吉來到開淵穀時,他身上就落著淡淡的雪屑。
你看過的。
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溢出苦澀的聲音,手愈發地輕柔,像是要擦去過去那些浸透了元吉的血。
滿身的血。
“萬劍門的雪終年不停。”她越說越覺得難受,“我們可以堆雪人,扔雪球,還有……”
元吉興奮地拍著水激起浪花,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馬上就到萬劍門。
可江果昂起的身子微微抖動,她抬著濕漉漉的手臂掩住落淚的麵容,輕輕地抽泣。
我在騙他。
“我們要去萬劍門嘍!”元吉捧起水灑向頭頂,在漫天灑落的水花裏高呼,“我們要去踏雪嘍!”
江果猛地探手按住元吉的肩膀,沉默幾許後,再也壓抑不住哭泣哭出了聲。
元吉愣神地看著江果,小聲地問:“師姐,你怎麼了?”
江果雙手慢慢地環住元吉的脖頸,將落淚的臉龐抵靠在他的肩上,她哽咽地說:“師姐高興。”
她抱著元吉半晌,突然感覺到一雙濕漉漉的手環抱住她。
她驚覺般地止住顫抖。
“師姐騙人。”元吉摸著江果如過去那般摸她的頭發,“師父說了,人不開心的時候才哭呢。這時候就要摸腦袋,師父常摸我腦袋呢。”.伍2⓪.С○м҈
那手一遍、一遍地摸著江果的發。
那種異樣且酥麻的感覺從心底泛起,江果的臉愈發的紅,她控製不住自己,抱緊了元吉。
如同過去那般。
抱住了愛。
半敞的窗忽入清風,一片楓葉飄舞著落在木桶中,漂浮在水麵上。
筋絡分明的葉麵連接著根莖,紅融進了池水,現出秋意的黃。
洗盡了過去。
……
“快、快!”
滿紅關的城頭咆哮震天,城垛旁成排的甲士嚴陣以待,黑熊高舉手臂揮舞。
“都把弓拉滿了,打起精神頭!”黑熊踩著沉悶地腳步巡視,“天亮了,那些怪物肯定又他媽要來了!”
閣樓上的斥候指著城外遠處彌漫的沙塵,嘶聲震喊:“敵襲,敵襲!!!”
黑熊踩著城垛居高眺望,當即呐喊:“火油!”
城垛旁的甲士當即嗷著嗓子:“備足了!”
“連弩箭!”
“報教官!尚餘百支!”
“拋石機!”
這聲呐喊傳到城下,那年邁的甲士當即一拍腦門,失聲大喊:“哎呀,忘記澆油了!”
黑熊衝回去按著城牆怒喊:“都麻利的給安排上!”
甲士一聲吆喝,旋即急赤白咧地去提油桶。
而這時梁封侯正登上城頭,他單臂按著城垛凝視那起伏的沙丘,說:“這些怪物比昨日來的要早。”
黑熊走過去,嚴肅地說:“將軍,這戰在這麼打下去可沒轍。援兵不來我們可是越打越少,怪物倒是越打越多。”
江百川跟在梁封侯身側,他俯視下方的城門,神情思索著說:“昨夜的屍體都被帶走了。”
葉宏放扶著石丹心上了城牆,眾人都向他揖禮。
“這些怪物似乎每次來,規模都遠比之前要更凶猛。”石丹心拄著拐杖輕咳幾聲,“宏放,其餘邊防小縣可有回報?”
幾人看向葉宏放,他則凝聲說:“人回來了,一批接著一批,都說遭遇了怪物的襲擊。”
梁封侯拇指按著刀柄重了幾分,他問:“守住了嗎?”
葉宏放摸著眼罩,說:“部分是守住了,但個別小城都被怪物屠了城,斥候是死裏逃生回來報信的。”
江百川望了會昏沉的天空,側頭說:“昨日驛站百裏加急快報,援兵已經到達代州境地。”
石丹心掐著手指估算,說:“從代州到滿紅關需要兩日腳程。”
葉宏放提醒說:“跑馬快的話,隻需一日。”
這時的沙塵裏隱約響起恐怖的嘶鳴,令滿紅關上下的甲士都驚起了激靈。
“一日也算慢了。”梁封侯拇指推刀,現出了森寒的芒,“怪物可不會等援兵來了在大開殺戒。”
黑熊咣當一聲拔出鋼刀,他獰笑著說:“來了就殺唄,總不能當縮頭烏龜吧。”
而此刻嘶吼已經迫近,無數雙血紅的眼睛在漫天的沙塵中睜開,恍如白晝裏的紅日。
“來了。”黑熊當即環視左右弓箭手,“拉弓!”
成排的弓箭手當即踏步向前,手中大弓對準天空拉成滿月,箭簇對著天空閃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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