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老姐……我的胳膊……”
大自在天的慘叫像寒風中的利劍,刺破蒼穹,回響長空。仿佛他的吼聲,能把天震出個窟窿。
他肩膀上的傷口像老虎撕咬過的痕跡,骨骼斷成鋸狀,肩肌和臂肌向外反卷開裂,刀勁將其左臂的肌筋徹底震碎。
那是令人恐懼的力量,震怖的刀。
還有淒慘的刀口。
大自在天麵色難看,臉頰的傷口仍在滲血,臉容十分驚栗,依然對沈虎禪的一刀心有餘悸。
方才,若非她及時用劍架住阿難刀,沈虎禪的刀勢斜斬下來,姐弟倆就得被劈成兩段。
她瞄了一眼刀傷,似乎回過神來,語氣微顫的說:你是懶殘的徒弟沈虎禪?
沈虎禪不理會她的問話,轉從懷裏掏出很小的一個油紙包遞給王小石道:這是“洛逝川”,趕緊替傷口敷上,很管用。
王小石微微一愣,伸手接過“洛逝川”。
他精通醫道,熟知藥理,自然知道此物是堪稱天下最好的金創藥。能快速止血,愈合傷口,生膚愈肌。
絕對是外傷聖藥。
王小石睨向大師兄右肋的劍傷,傷口很深。大自在天那一劍雖不致命,但相當重。
他覺得沈虎禪更需要“洛逝川”。
“沈師兄,你的傷……”
沈虎禪打斷王小石的話: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辦。王師弟,你先帶靈捕頭的屍骸退到一邊,我不會耽擱太久。
“可是……”
沈虎禪聳了聳八字胡,正色道:不相信師哥嗎?
王小石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雙手抱起靈鬱布的屍體閃到數尺開外。
大自在天瞅了瞅眼前的二人,殺意頓時湧上心來,怒叱道:好吧!我也不會讓你活太久。
“你不該殺靈捕頭,他是個好人,難得的好捕快”沈虎禪頓了頓,語氣哀思的接著說:他還是我的好朋友,你的所作所為,不可饒恕。
“哈哈哈……嗬嗬嗬……”
大自在天姐弟倆同時放聲大笑,一個笑的狂暴如熊嗷,一個笑的冷峻似鷹嘯。
“什麼好捕快,好人?皆是朝廷鷹犬,虛名浮流之輩。你的朋友在我眼裏,隻不過是一群雜碎罷了。”
沈虎禪道:你可以惹我,但絕對不能惹我的朋友。
大自在天輕斜著腦袋,藐視的問:可笑可笑!你能奈我何?
沈虎禪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對方道:殺你。
大自在天目睹沈虎禪嚴肅的表情,犀利的目光。心裏一怵,不免想起剛才的險情。
她長長的歎了一聲,像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且擠出一個清豔的笑。
無奈的歎息,憂鬱的笑。
“弟弟,咱們也許走不出這裏,也很難活下來。但我不想放棄,你能幫姐姐再發動一次那招嗎?”
她問了弟弟一個問題,問的過程她的內心很糾結,情緒很掙紮。
甚至連手中的“楚子雙魚劍”被風一吹,都發出揪心的哀鳴。
她心情難受,劍亦是悲傷。
大自在天怔了怔,很短,極短的回應:老姐,我懂你的意思。沒事,你動手吧。咱們能殺一個是一個,不能讓小妹就孤零零的死去,好歹多幾個人去陪葬。
語落,劍光一亮,她出乎意料的揮劍,斬斷弟弟的左臂。大自在天右手一接,迅速將斷肢抓住,毫無猶豫的張口啃食。
劍影尤在,他便瘋狂的撕咬,瘋魔般的嚼咽,瘋獸似的吞吃手臂。
“哢吱哢吱……”嚼碎骨頭的怪聲,還有吮吸血液的悚音,聽得人頭皮發麻,魂飛魄散。
這一幕,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沈虎禪,都為之瞠目,為之驚心。
大自在天在吃人。
他吃過許多人,其中不乏武林高手,江湖俠客。但在其嘴裏僅僅是一堆骨,一坨肉。
今天他吃自己,自己的胳膊。
簡直比瘋子更像瘋子,比惡魔更勝惡魔。
他必須這麼做。
大自在天臉上有傷,後背吃了捕霸的一記“別姬指”,左胸挨了一枚王小石的水晶石,沈虎禪的刀又廢其一條胳膊,小腹也中了他一腳。
大自在天此刻渾身是血,通體是傷,體能虛弱,功力銳減。
他要替姐姐快速恢複元氣,增強功力,來發動“千一”。
他明白自殘的後果,也清楚這種極端的做法近乎於自殺。
他已別無選擇。
斷一臂加重傷情,卻能短時間內為姐姐提供所需的元氣,她便能用“千一”擊殺沈虎禪。
他與姐姐從小相依為命,孤苦相依。
凡事,他都聽姐姐的,隻聽姐姐的。
別說是斷一條胳膊,即使姐姐要他去死,他都會把自己的心挖出來。
他很殘暴,但殘暴的人也有情感。
情感沒有正邪,隻有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