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侃侃而談:首先,郎士林與範昀之死仍有疑點,利大意似乎與其無關,並未參與謀殺。而幕後主謀對利大意販賣人口的事一清二楚,更得知這幾日他一定住在烏龍院,才刻意安排一場場把戲,將我和西門烈引到烏龍山,進入圈套。從這些情況分析,主謀對洛陽黑白兩道很熟悉。
謝知舉點頭道:嗯,身份定不尋常。而且深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
追命道:這招確實高明!對方要借兩邊的手,去除掉彼此。
謝知舉道:不僅如此。郎府滅門慘案,一奸大師被殺都是別有用心,意在挑起池家與回家爭鬥,鬧出更大的風波。
追命想了想道:挑起“蘭亭”與“妙手堂”開戰,倒是不假。但一奸大師的死,是不是主謀所為,還有待商榷。
謝知舉道:案情雖不明朗,但誰請“大出血”屠晚來洛陽的,本官已然知曉。
追命微訝道:大人知道是誰?
謝知舉淡然一笑:三爺,你亦知是誰幹的,何必多此一問?
追命笑道:那大人說說看。
謝知舉答:其實並不難猜,池日暮與回百應兩家可以排除,葛玲玲也不會攪那種渾水。
追命問:葛家為何不會呢?
謝知舉回答:第一,要請到屠晚,非得財大勢大不可。葛家是四家公子實力最弱的一家,出的價錢未必能打動屠晚。第二,葛玲玲摻和進來,很容易招來禍事。順著郎士林的線索,萬一扯上利大意怎麼辦?她就不怕三爺和提刑司查著查著,就查到利大意這邊?烏龍院的事敗露,利大意垮台,對葛家也沒好處吧?這事不像是葛玲玲謀劃的。
追命道:我和西門捕頭有過懷疑,利大意販賣人口的勾當,郎士林是啞巴吃秤砣,心中有數。甚至戶籍檔案上有確鑿證據,他沒有揭發,說明與利大意之間達成共識,或者說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如此看來,葛玲玲倒真沒必要蹚渾水。
謝知舉道:答案就明顯多了,“小碧湖”遊家在從中搗鬼。池、回兩家打起來,他漁利。利大意出事,他獲益。遊玉遮野心勃勃,覬覦洛陽頭把交椅已久,其財力更是雄厚。
追命附和道:大人到底是推官出身,與我想的一樣。遊玉遮要當洛陽王,勢必要削弱其他三家,壯大自己。
“那他會不會……就是……”謝知舉猶豫起來,欲言又止。
追命搖首道:咱們先不下論斷,不妨多留意遊家的動靜,也是我來找謝大人的目的。
謝知舉道:三爺,要我全麵監視“小碧湖”?
追命苦笑道:在下分身乏術,盯不過來。無奈才請大人出麵相助。
謝知舉正色道:是你幫本官才對!此事不難,包在我身上。遊家有任何異動,我會及時告知你。
“多謝。”
謝知舉好奇發問:不知三爺盯著哪一頭?
追命答:我有一條重要的線索要跟,也許能有所發現。
謝知舉撫髯笑道:你有線索,本官就吃下顆定心丸,踏實多了。我亦不多問,你放手去查,如遇難處盡管來提刑司。
說話間,謝知舉轉身道:要不,咱們進屋坐坐,別光站在外麵。
他背過身去,是為掩飾其擔憂的眼神,心裏反複揣測,默默盤算追命有何線索。
“不必了,大人!崔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謝知舉再回身時,追命已出花園遠去。
他手裏剪刀死死攥緊,目光更是透出殺氣。猛一抬手,身邊的一圈草藥植物,紛紛枝折葉落。
追命離開提刑司,便直奔花滿樓。
他的重要線索便是那裏。
奚百步在永寧縣曾說過,範昀到了洛陽城後,一直待在客棧內,寸步不離。期間,他僅與一名叫“小雪”的青樓女子會過麵,看似尋常狎妓玩樂,卻十分可疑。
範昀為何不直接去妓院?
他身為京官,洛陽城認識他的人幾乎沒有,大可不必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範昀為何到了洛陽,不急於和郎士林見麵,反而等了四五日才約定碰頭?
他是真不著急?
還是在等什麼?
小雪又是誰?
真的是青樓女子那麼簡單嗎?
範昀和郎士林到底商量何事?
追命要弄個明白,非得親往一趟不可。
“花滿樓”的老板叫樓滿花。
樓滿花香花滿樓。
道無官貪官無道。
他真的做過官。
無道。
且貪。
他改行開妓院。
滿樓。
皆香。
樓滿花是洛陽城不顯山,不露水,深藏身與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