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放白的屍首被陳放在棺槨內,冰冷的身軀上麵,布滿觸目驚心的傷口。
回百響用鉤鐮槍一陣亂捅後,必然皮肉翻卷,髒腑破裂。仿佛被猛獸的利爪撕扯,鋒齒啃咬過一般,其狀極為駭人。
收殮屍體的人,花了很大功夫,才將溫放白小心翼翼的放入棺材,盡可能確保身體完好無損。
即便如此,溫放白依然殘缺嚴重,甚至支離破碎。
宗教有種說法:死無全屍之人,靈魂難以投胎轉世,會落得孤魂野鬼的下場,無法超生。
葛玲玲不信佛,更不迷信。
但她會傷心。
她眼圈泛紅,將藍色的眼瞳環繞,映射出淡淡的紫芒。
她強忍淚水,卻無法抑製內心的哭泣。
她的心在痛,在滴血。
司空劍冠默默的站在其身後,他高大的體魄猶如巍峨山峰,背上的“巨闕”劍似峰巒間,飛躍出的一道驚虹。
他目無表情,麵沉似水。
無論是喜悅、悲傷、或是憤怒,都無法在他臉上找到絲毫痕跡。眼睛冰冷得宛如寒星,不帶一絲情緒變化。
廳堂內,死寂無聲,好似一間墓室,靜的讓人發怵。
“莊主,節哀順變。”
“你為何不阻止他?”
這裏隻有葛玲玲和司空劍冠,以及死去多時的溫放白。
司空劍冠遲疑一下,才道:溫公子是為莊主去妙手堂的,他言要與回百應談判。
葛玲玲目光似星星般閃爍。
“談判?你明知妙手堂凶險萬分,卻任由他一個人去?”
司空劍冠道:妙手堂是龍潭虎穴,有去無回的地方,這一點我很清楚,溫公子豈會不知?
葛玲玲蹙眉發問:你既知,何故讓他舍身犯險?他衝動,你也跟著犯糊塗?
司空劍冠道:我覺得溫公子該冒這個險。
葛玲玲一愕,霍然轉身,茫然的盯著司空劍冠。
“眼睜睜的看他去送死?”
司空劍冠依然沒有表情,隻冷冷吐出一個字:是。
葛玲玲聽罷,眼瞼痙攣,指尖微微顫抖,嗓音嘶啞道:為什麼?為什麼!他是千葉山莊的人,你……
“溫公子死,千葉山莊方可活!”
葛玲玲簡直不相信此話,是從司空劍冠嘴裏說出。
“你瘋了嗎?”
司空劍冠長歎一聲:莊主,我沒瘋!試問眼下葛家危局,誰人能解?回百應侵吞之心已久,早就對葛家地盤垂涎三尺,意圖染指。池家兄弟雖與回家有過節,但趁火打劫的機會,絕不會錯過。對“蘭亭”來講,其他三家少掉任何一家,均是好事。千葉山莊本就勢微,而今外有強敵兵臨,內無足夠人手應對。蔡少保遠在京師,鞭長莫及,施救不及。而洛陽城內,利大人原本是葛家強助,卻突然事發,死於烏龍山,令千葉山莊失去官府庇護,少掉一道屏障。至於遊玉遮嘛……
司空劍冠頓了頓,才冷哼道:此人陽奉陰違,假仁假義,實乃奸偽之流。他若肯施以援手,早就伸手了,亦不會隔岸觀火,按兵不動。此刻,他與顧佛影巴不得我們與回家,池家拚個三敗俱傷,再出來收拾局麵。
葛玲玲聽完,眼神稍稍緩和,臉上仍有疑惑。
司空劍冠繼續道:放眼洛陽府,最有可能幫我們的人,恐怕隻有“洛陽王”溫晚。溫公子雖身在葛家,畢竟隸屬“老字號”,曾是溫知府麾下大將,與溫家關係匪淺。他一死,溫家不會坐視不理,定會做出回應。一旦將溫家拉進來,局麵便有利於我們,其他三家亦會忌憚溫晚和“老字號”,為千葉山莊迎來轉機。
葛玲玲抿緊薄唇,又回首凝望棺槨內的溫放白,眼角湧出一滴淚珠,然後是兩滴、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