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眼睛?”
雲姒詫異地抬起手,觸碰上雲夫人的眼角。
記憶裏麵,雲夫人是風華絕代的美人,縱然是上了年紀,那也風韻華貴。
跟眼前這個,兩鬢斑白,頭上白發黑發交纏的滄桑失明婦人,絲毫不同。
雲江澈聲音之中充滿了諷刺跟無奈:“娘的眼睛,因為你哭瞎了。”
話音才落,雲姒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她連夜奔波,體力早就有些不支,這會一個站不穩,跌坐在地,吃驚地仰頭看著站在跟前的雲夫人。
“娘,這是小六,是你心心念念,不顧身體奔波千裏都要來見的小六,你怎麼打她?”雲江澈過來攙扶起雲姒。
雲夫人緊繃的臉,出現巨大的痛苦,一張臉都因為心痛而扭曲。
她抬手,居然準確抓住雲姒手腕,痛心質問:“你從小到大,我從未動過你一分一毫。結果你呢,遠嫁到京城,任由別人欺你打你,割你的血。怪我,都怪我沒有教好你!”
雲夫人越說越激動,揚起手,竟然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
用力之大,嘴角都開始流血。
“母親……”雲姒半點不恨這一巴掌。
辜負家人的是原主,但是她受了人家的身子,接受她的家人。原主的錯,她都應該背,責罰,也理所應當要受著。
“你打我吧,不要傷自己。”
雲姒握住雲夫人的手腕,看著因為思念女兒而變成這樣的雲夫人,也尤其難過。
雲夫人忽然捂著嘴巴轉過身去,肩膀開始一點點的抖動,慢慢地,抖動的大了,她的哭聲,也開始收不住了。
雲姒才走到她的麵前,她伸手就將雲姒拉到懷中,狠狠地打雲姒的後背,壓著聲音哭喊:“你怎麼舍得丟下我們,你爹為你愁白了頭發,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們把你捧在手裏如珠如寶,你卻寧可去做別人腳邊的一根草。我們舍不得說你一句,你卻心甘情願遠嫁被別人打罵,還騙我們過得好。甚至多問你一句,你都舍不得寫在信上。我們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樣騙我們!”
雲姒眼淚滾落,感受著後背的那一雙手,從拍打變成安撫。
她調出鎮定劑,悄無聲息地打在了雲夫人的身上。
聽著雲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一點點小了下去。
她才鬆開用了藥的手。
到現在,雲姒才明白,為什麼當初雲江澈見到自己,有這麼大的失望,會如此的不信任,要反複的試探。
若是換了自己,隻怕也做不到雲江澈半分好。
“我給母親用了些鎮定的藥,她的眼睛,不能再流淚了。”雲姒抱住雲夫人,那輕飄飄的體重,叫她心酸。
雲江澈扶著母親,掩去眼底的情緒,道:“去給爹看看,他很不好。”
雲姒纖細的手指抹去滾落的淚水,匆匆看了雲夫人最後一眼,提起醫藥箱,被河溪帶著進屋。
雲父的狀態也不好,可見,思女心切,二老都在自我折磨。
她心中泛起苦澀。
他們若是知道,掌上明珠早就在幾個月之前死在了楚王府,又該多難過。
“六小姐,怎麼樣?”河溪緊張地詢問。
雲姒拉開雲父的衣服,看著深入骨的傷口,歎息道:
“老爺的傷口很深,已經發炎感染,沒關係,能救。”
她先給雲父打了一針抗生素,殺菌消炎,再喂了退燒藥。
這才開始麻醉劑,再用生理鹽水清理他的傷口,清除腐肉。
因為傷口太深,幾乎是肩膀上的肉都被削得要掉下來。
單單隻是包紮,是不會好的了。
雲姒拿出尼龍線,給雲父清理好傷口之後就開始做縫合,在縫合好的傷口表麵撒上消炎殺菌的盤尼西林,這才開始包紮。
雲江澈安頓好了雲夫人,便過來,將河溪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