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守靈。
靈堂的布置很簡單,堂中央放置著兩副棺槨,棺柩底部四角都用青石磚墊著。兩側掛著白布雲頭幔帳,中間供設一張靈桌。
冷冷清清,淒淒涼涼。
棺槨裏是雷雨,雷俋的屍體。
守靈的人是狄飛驚和雷無妄。
狄飛驚低著頭,看著地上自己被燭火搖曳的影子。
他在思考,回憶昨晚發生的經過,思慮以後要發生的事。
“這個仇,一定要報”
雷無妄的語氣冷冽,悵然。
狄飛驚沉默,緘口。
對狄飛驚來說這個仇當然要報,問題在於怎麼報?
何時報?
誰去報?
雷無妄在等狄飛驚的回答,雷雨,雷俋都是他的兄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了。
雷無妄有仇必報,這是他的原則。他把手足之情看得很重,看得越重,仇恨就越深。不管是誰,殺了他的兄弟,就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現在還不是時候”
狄飛驚低著首,沉聲道。
雷無妄冷冷問道:那需要等多久?
狄飛驚回道:我不知道,但至少先要把傷養好,你再到十字亭的時候,就已經受了重傷。
雷無妄忿忿道:我被唐門的人襲擊了。
“唐能?”
雷無妄回道:不是他,是唐仇。
“她也進京了”
雷無妄燒著紙,沒有說話。
狄飛驚突然問道:你一個人是想去抓王小石對嗎?
“對”
“為什麼要單獨行動?”
雷無妄冷笑道:我經常都是單獨行動的,把王小石帶回來,我們會更主動。
狄飛驚說道: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雷無妄則回答道:風險越大,回報就越大。如果成功了,局麵就會完全不同。
狄飛驚靜立,諱言。
雷無妄問道:為什麼有橋集團會對我們動手?
狄飛驚蹙了蹙眉,閉目想了一會。
“你怎麼看?”
“我看不清楚,至少不理解為何要和我們,金風細雨樓同時開戰”
狄飛驚回答道:六分半堂,金風細雨樓,有橋集團三方勢力互相牽製,一直以來都互有防備。任何兩方拚的你死我活,都會讓第三方撿的便宜,所以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最多就是小規模摩擦。
雷無妄點頭道: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道理,方應看不會不明白。
狄飛驚說道:那就說明方應看有更大的野心,戚少商代表了諸葛先生,我們代表了相爺。他急於吃掉我們也許是為了要打垮相爺和諸葛先生的江湖勢力,削弱他們的實力,更快的取代他們。方應看可絕不甘心隻做個侯爺。
雷無妄道:那他這步棋不是也太冒險了?
狄飛驚笑道:換了我,也許也會這樣幹!
“為什麼?”
狄飛驚道:就因為三方勢力都覺得互相不會有所大動作,才反而可以出奇製勝。還有我們和戚少商見麵,互相之間都如臨大敵,對有橋集團是有所懈怠的。再說方應看這次行動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把主要人物鏟除了。到時不論哪方群龍無首,都可以趁亂收服。
雷無妄沉思,手裏的紙錢也被火燒到手,而猛的一放,這才回過神來。
狄飛驚又道:隻可惜方應看的部署還是有漏洞,不夠周密。還有一些變數他沒有考慮進去。
雷無妄站起身來,憂俋的歎了口氣。
狄飛驚道:去休息吧,你身上有傷,這裏有我給兩位弟兄守靈。
雷無妄卻道:我的傷在心裏。
狄飛驚說道:我答應你,這個傷會給你一個交代。
雷無妄又道:米蒼穹那一棍,恐怕你不比我好受。
狄飛驚笑了,雖然雷無妄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到。
雷無妄心裏明白狄飛驚不是為了護住雷純,分了神,心裏有顧慮。米蒼穹要拿下他還真不容易,也許未必能拿下。
那一棍是為雷純硬拚的,所以狄飛驚才會笑。
笑的愜意。
滿足。
雷無妄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意念,如果當時是他在雷純身旁有多好。
那一棍他來為她擋。
讓他來保護她。
雖然昨晚雷無妄殺得人最多,表現也最為勇猛,可這不夠。
遠遠不夠。
至少危機時刻,站在雷純身邊的是狄飛驚,而不是自己。
想到此處雷無妄有些無奈的歎了歎氣。
很失望。
遺憾。
靈堂很安靜,油燈很恬靜,夜色很寂靜。
人呢?
人斷魂,銷殘燭,奈何兩隔。
心怨幽,照孤影,莫問淒然。
壯士獨不眠,生死約黃泉。
夜長皆寂寞,最苦守靈人。
雷純來了,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雲髻上戴著白花。
衣白如雪,勝雪猶霜。
雷純沒有打扮,但一樣可以引人矚目。
她的美,如果你拒絕了,你會後悔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她的貌,可以讓你動心,會動情,今世,還有來世,生生世世。
雷純上了香,神情悲切,仇怨。
悲悲切切。
仇仇怨怨。
狄飛驚很少看到雷純會有仇恨的神色,
雷無妄則從來沒見過。
雷純後麵還跟著四個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一老一小,一女一男。
高個子的老者,滿臉銀須,鷹鉤鼻,目光犀利。
他叫關日魔,“大手印”關家的長老。
身材肥胖的女人,渾身的贅肉像樹上的芭蕉一樣掛在身上。
她叫關月妖,“大手印”關家的護法。
身形消瘦的男子,即使穿著衣服也依稀可見突出的骨骼。
他叫關星鬼,“大手印”關家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