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塊的衣服你不照樣還是穿在身上,不照樣還是會滴上油星子?你自己也沒多稀罕這幾萬塊的衣服,那我拿你的衣服擦擦眼鏡,怎麼了?”
說完,別瀟也已經收回了手,將黑框眼鏡重新戴了回去。
衝鹿丞舟“切”了一聲,而後提醒他該開始拍攝了。
浮胭、祁雲肆,以及幾個搭戲的演員都已經準備好了。
鹿丞舟咬咬牙,雖然心裏依舊有點鬱悶,卻也不能否認別瀟的話,便隻能順著別瀟的提醒,讓場記打板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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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鬼氣盤桓天宇,像是一層又一層化不開的黑霧,將整個城籠罩其中。
明明是白日,卻黑得可怕。
這些都是沈芫青和玄衡對壘鬥法時,為了強行提升自己的修為,而與之做過交易的惡鬼。
如今,他們就是來向她討債的。
一陣陣刺耳淒厲的聲音自蒼穹而來。
沈芫青無動於衷地靠著朱漆回廊,舉著那一壇子與她同名的酒,美眸冷漠寡淡,一口一口地喝著。
哪怕玄衡來了,也是如此。
他口口聲聲說著佛祖要他慈悲,要他渡化這芸芸眾生,而她也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抹生靈。
他還說,她會闖下如此彌天大禍,他也難逃幹係,所以他理當替她受了這一場劫。
沈芫青冷冷地看著他,縱然已經喝完了數壇竹葉青,她那雙媚極豔極,也曾讓他癡極眷極的柳葉眸,依舊一片清明。
聽完了他那些話,他的那些大道理,不過懶懶一扯唇。
美人一襲青衣,靠在朱紅的廊柱上,不發一言。
隻那芙蓉麵上流露出不屑的譏誚。
玄衡看了她兩眼,輕歎一聲,似是在歎她的執迷不悟,繼而回過身,仰頭看著天上越發暴躁的惡靈,好聲好氣地與他們商量。
惡靈卻不肯,他們一定要得到他們想要的。
沈芫青早已放下了酒,冷眼旁觀。
他歎她執迷不悟,可她又為什麼要悟那蘭因?
她是蛇妖,卻是一條注定成不了摩侯羅伽,更不可能成為摩登伽的蛇妖。
她貪戀這繁華人間,執著於他的情、他的愛。
即便……
她已經執著不到她的執著了。
她將酒壇子往地上一摔。
清脆的碎裂聲被她清妙又繾綣的話語聲壓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用不著你管。”
哪怕到了此刻,她還是不願意喊他一聲玄衡,一聲大師。
玄衡沒聽她的。
依舊繼續與那些惡靈苦口婆心地勸著。
“宋長川!你給我滾!!”
她動了怒發了火,可他依舊不聽她的。
他站在院子裏,巍巍然像一座鍾。
迂腐又固執。
說起來,他們到底還是相似的,都一樣的執著。
沈芫青想到這,突兀地就笑了。
柳葉眸緩緩闔上,眼角卻流出了淚。
她這樣冷血的妖本不該有淚。
可這糾糾纏纏的幾十載裏,她卻不知為了這個冤家流了多少的淚。
她聽著他對那些惡靈說著:“你們覺得天地不仁大道不公,可前世之因結今生之果,一切命中本有定數,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前塵往事俱拋盡,投胎轉世悟道修真如何不可?為何如此苦苦糾纏?”
沈芫青睜開眼。
紅唇譏誚。
胡說八道。
什麼狗屁天道!
什麼混賬命數!
她才不信!
她沈芫青愛宋長川,才不是什麼命中注定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