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將軍府中一片肅殺之氣,議事大廳中幾乎坐滿了人,眾人都是一臉肅然,完全沒有打了勝仗的喜悅。
周元福進入廳中,悄悄查看了一遍,除了董卓,其餘人基本上都到了。也不怪沒有打了勝仗的氣氛,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沒參戰的。唯一參戰的陶謙,滿麵煙灰,頭發還燒了半邊,模樣十分狼狽,在那裏坐著像死了老父親一般。孫堅看自己的眼神,像兩把尖刀一般。堂上壓力全部來自於張溫,車騎將軍完全沒有了平時怯懦與溫和,取而代之的是由憤怒與壓抑結合而成的冷峻。
“辰時已過,董卓約期未至,請車騎將軍下令捉拿,明正典刑!”孫堅突然離席拱手說道。
氣氛頓時由肅殺變為緊張,一時間大廳之中眾人皆屏氣凝神,都在看著張溫,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張溫有假節之權,董卓一個雜號將軍,張溫若是以其不從軍令之名臨陣處死,也不算逾矩。
“哈哈,軍務在身,故而來遲,難道因此要斧鉞加身?孫堅小兒,吾比不得你清閑,天天能在車騎將軍麵前搖頭擺尾!我董卓命苦,又得攻打賊軍,又得收拾戰場,來得晚了些,難道要治我的罪不成?!”
董卓哈哈大笑而來,話中夾槍帶棒讓孫堅一陣臉紅一陣臉白。
“董卓,沒有軍令擅自出戰,你可知罪?”張溫冷冷地說道。
董卓心中早有說辭,略一拱手說道:“昨夜聽見敵軍大營那邊亂糟糟的,探馬來報說是陶都尉陷入賊軍營中,所以我就馬上整頓兵馬去救。對了,路上還遇到了前去救援的周小將軍。經過我們一番衝殺,終於擊退叛軍,還三輔安定。隻顧了追擊叛軍與打掃戰場,些許微功還未呈報,請將軍恕罪!”
孫堅一臉怒容的拍案而起:“你們分明是藐視軍令!我也聽說了賊軍營中的混亂,請完了軍令後就立刻趕往戰場,那時候都已經打完了,你們分明是早有預謀!”
“我怎麼知道你請軍令用了多長時間,也許車騎將軍深謀遠慮,沒有讓你貿然行事也說不定。軍情如火,既然知道陶都尉危在旦夕,我隻能事急從權了。”
董卓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說完還向陶謙拱了拱手,陶謙頓時臊的滿麵通紅。
孫堅還要指責,張溫輕輕擺擺手。
“陶都尉,你不是說出城去操練士兵麼?為何晚上去了賊營?”張溫壓著火氣問道。
陶謙也沒有了往日的傲氣,原本以為能名揚天下,結果成了現在的局麵,真是悔不當初。自己可能也太輕信劉玄德了,想想又不能怪他,誰知道敵軍大營竟然早有準備。
“我本來是出城操練,夜晚歸來之時,忽然聽聞賊兵前營大亂。經過打探才知道劉備率領鄉勇前去偷襲敵營,軍情緊急,我本來是想助一把力然後再來稟報將軍的,但誰知卻誤中了敵軍圈套。老夫一片赤誠為國之心,蒼天可鑒啊!”
陶謙說到此處都想哭兩聲,但是終究沒有劉備那樣的本事。
“啪!”張溫一拍幾案,“劉備不遵軍令擅自出擊,致使叛軍逃竄回涼州,著人速速捉拿,明正典刑!”
張溫此言一出,下麵頓時議論紛紛。本來擊潰叛軍是一件大功勞,但是說成‘致使叛軍逃竄’,馬上意思就變了。一場大勝變成了一場莽撞的偷襲了,董卓聽完嘿嘿冷笑,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最終還是陶謙躬身說道:“劉備乃鄉勇來助戰,糧餉與兵器都是自己帶來的,本身就有自專之權。因中了埋伏其又受了很重的傷,至今仍昏迷不醒,且去偷襲敵營勇氣可嘉,將軍就不要與他為難了吧。”
周元福聽聞劉備受了重傷,心中得意,看來崔牛皮沒有撒謊。
“啪!”張溫鐵青著臉又是一拍幾案,“豎子壞我大事!原本我想雪化了就決戰,先派一部截斷敵軍歸路,然後三路合擊徹底剿滅叛軍,永除後患。現在賊軍實力未損,遠遁涼州,我們還要派大軍征討,所費奢靡。以一時血氣之勇,壞我全盤謀劃,可恨!”
張溫說的半真半假,眾將都是將信將疑,嘴是兩張皮,誰說誰有理。
“哼哼,賊人若有車騎將軍一半的耐心,早已死無葬身之地矣。若非昨夜突襲,恐怕今日他們就從容而退了。昨日我部戰死上千將士,車騎將軍輕輕一個謀劃,此事就揭過麼?老夫必將實情稟明朝廷,請陛下明斷!”董卓氣哼哼地說道。
孫堅聞言,目視張溫,做出殺死的動作,暗示張溫用手中之權將董卓現場誅殺。
“好,好,陛下耳聰目明,必不會為你所蠱惑。”張溫最終沒有下定狠心,隻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現在賊人正在逃回涼州,若是讓其東山再起,必是朝廷心腹大患!所以這追擊敵軍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