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罷了,樓蘭關雖然被攻破,但是並沒有影響到本家的直接轄地,並沒有造成太惡劣的影響——隻要上下打點一下,這點小事情,很容易就能遮掩過去。
問題是……
太瞐帝子,這殺千刀的禍害啊!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沒風聲啊!
本家完全沒收到任何消息啊!
至於那被追殺的摩壬支天鎮守神王……還有那追殺而來,卻在樓蘭關被太瞐帝子蠻橫阻止的巡天禁神衛麼……同樣是要命的事情,但是,和隕落的太瞐帝子相比,這算什麼?
太瞐帝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剛剛光影畫麵中顯示的信息,很清晰,很明白,來襲的敵人雖然強橫,但是如果樓蘭衛編製完整,十二萬九千六百樓蘭衛,借助樓蘭關的城防禁製,足以護得太瞐帝子周全,足以發出求救信號,等來足夠的援兵!
正因為樓蘭關吃空餉吃得‘喪心病狂’,吃得‘太有想象力’了……這才使得樓蘭關防衛力量不足,使得太瞐帝子隕落於此。
這個罪責!
“本家,有點扛不住……”青年用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喃喃道:“本家,真扛不住……太瞐帝子,他,他,他……”
話沒落音,上方的光門驟然一閃。
一麵巨大的,造型宛如眼眸的銀色寶鏡取代了光門,寶鏡中光芒流蕩,可怖宛如天威的神威浩蕩而出,徑直禁錮了下方的天馬、大殿和這青年一行。
一條通體為澹澹的晶光組成,身軀半透明的人影從寶鏡中穿梭而出,宛如沒有重量的虛影,緩緩從天空飄落。這條人影逐漸下降,恐怖的神威壓力就越發沉重,一點點壓製得青年和一眾隨行男女身軀內‘卡卡’直響,骨骼和五髒六腑都幾乎徹底崩碎。
“饒……饒……”青年雙眼眼珠突出,眼珠內一條條極細的血絲凸起,幾乎要爆碎開來。他可憐兮兮的看著那半透明的人影,竭盡全力,好容易從嗓子眼裏擠出了求饒之音。
“吾兒!”透明人影輕輕歎了一聲。
“調皮。”人影低聲都囔:“頑皮了這麼多年,終究是將自己的小命也給玩丟了……僥幸,吾年幼時也頗為調皮搗蛋,開枝散葉、子女眾多,所以,死一個兒子,哪怕是之前最寵愛的兒子……隻死一個,還能承受!”
“換成其他那幾個老家夥,他們座下,兒子女兒,稀稀拉拉屈指可數,他們的帝子帝女若是在樓蘭關隕落了一個……嗬嗬!爾等就算滅族,也難以消除他們的怒火。”
“隻是,雖然吾子女眾多,這畢竟是吾之前最寵愛的一個兒子。他死在這裏,無論是因為什麼,無論他是否有錯,就算一切都是他的錯,這歸根到底,也是爾等之錯……既然是爾等之錯,爾等必須承擔代價……”
大片霞光凝成的七彩羽毛從那寶鏡中猶如雪片一樣落下。
在那紛紛揚揚飄忽如虛幻的羽毛所化的大雪中,大群大群身形絕美、麵容美輪美奐、周身上下完美無瑕、找不出任何一點不足之處的少女翩然而出。
這些少女生得姿容絕美,背後一對比她們身軀還要龐大數倍的七彩羽翼緩緩扇動。
七彩虹霓縈繞著這些少女。
她們麵帶微笑,以極其標準的,神殿中那些重金屬澆鑄的聖母聖像特有的慈悲笑容,悲天憫人的俯瞰著下方的青年一行人等。
頃刻之後,這些少女手中憑空多了一些花籃之物。
她們伸手進花籃,掏出了一把一把七彩花瓣隨手拋灑,頓時漫天花瓣如雨飄落。這些花瓣落到下方的陸塊上,立刻化為一縷縷七彩道韻冉冉綻放,崩壞的陸塊上當即換發了生機,大片花海翻滾升騰,整個天地一片明媚,已然化為一片光海、花海,更有馥鬱的濃香翻滾,化為一片‘香海’。
一聲清嘯遠遠傳來。
就在那呆若木雞,動彈不得的青年身邊,一個輕輕的聲音響起:“太瞐大帝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咳咳,就算吾禮節有失,大帝這自帶儀仗,也忒浮誇了些……”
“太臰(xiu,氣味難聞之意),你說吾浮誇?”太瞐大帝冷冷的看著青年身邊一縷閃爍不定、猶如激流中水藻一樣急速搖晃的細細青煙。
青煙升騰,空氣中就有無數種氣息充盈。
香甜苦辣、香臭酸麻……世間你所能想象的,所有的香氣、臭氣、不香不臭稀奇古怪的氣味,全都混雜在一起……這些氣味混在一起,經過一種奇異的道韻提純之後,就化為了那種不管你身處何方,何等修為,是否屏蔽了感知,卻依舊侵入你肉身,沁入你神魂,浸潤你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侵蝕向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一切概念的古怪味道!
這股味道,充滿了恐怖的侵略力。
所過之處,甚至是下方堅固的岩層,靈動的浮雲,漫天的明光,濃鬱的芳香……一切一切,都被這濃鬱的混雜的多變的莫測的氣息侵蝕。
太瞐大帝冷哼,他身邊有無窮盡的光升騰。
頭頂銀色寶鏡宛如眼眸眨動,清澈、明亮的光芒照耀天地,高亢的聖歌聲從那些背生雙翼的少女口中傳來,伴隨著聖歌聲,‘鏘鏘’甲胃撞擊聲也不斷響起,一隊一隊身形猶如急驟燃燒的太陽一樣熾烈,充滿霸道之意的雄偉甲士撲騰著背後巨大的羽翼,從寶鏡中急速湧出。
這些甲士和那些少女相比,身形魁偉而健壯,背後三對羽翼更加龐大,充斥著更加霸道雄渾的力量。
短短呼吸間,過百億甲士就從寶鏡中湧出,在這小小的樓蘭關陸塊上方,組成了一座覆蓋麵積比樓蘭關龐大十倍的巨型軍陣。
那一縷青煙幽幽歎了一聲:“哎,太瞐,就調侃你一句,你怎麼就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不就死了個兒子麼?”
“你自己都說了,你兒子女兒多,死一個,不心疼!”
“而且,你兒子和摩壬支天的那位勾搭在一起,這事情,已經傳開了……嗬嗬,不是你兒子在裏麵攪混水,摩壬支天的那位,能逃到這裏?差點就逃出吾等掌控的疆域,真個叛逃成功……這可是,大事件!”
“這事情,真個追究下去,你也落不到好。”
“死一個兒子,把這破爛事情和你的關係撇幹淨,你占了大便宜了我給你說!”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裏嚇唬人了……令狐氏一家子雖然有一群莫名其妙的蠹蟲,但是他們家多少年來,為我太臰勞心賣命的,也算是忠心耿耿,你嚇壞了他們,我上哪裏找這麼忠誠可用的人兒去?”
那青年和一眾隨行男女聽得一縷青煙般的太臰大帝如此說,一個個感激涕零,哭哭啼啼的就跪在了半空中,朝著那一縷青煙一頭磕了下去。
太瞐大帝冷哼了一聲:“都,知道了?”
一縷青煙一個盤旋,勾勒出了一條朦朧虛幻的青年人影。他很是不雅的一屁股坐在了一塊開滿了七彩花朵的浮空山峰之巔,翹著二郎腿笑道:“你以為呢?這事情鬧到如今,還能瞞得過誰?想要對付摩壬支天那位的究竟是誰,你心知肚明,一如我一般。”
“除非你想要和那位真個翻臉……否則,是你兒子主動插手,認真攪和了人家的事,這是正麵挑釁呢……這,不是你的本意吧?所以,死一個兒子斷絕因果,你,不吃虧!”
“咱們,以和為貴?”
太臰大帝笑吟吟說道:“你就不要再裝模作樣的追究你兒子的死了……除非,你別有用意?”
太瞐大帝眯了眯眼睛:“多少,要給我一筆賠償才是。總歸,一碼歸一碼。我兒子死在你家下屬的地盤上,我不要麵子的?”
太臰大帝也笑得很燦爛:“一碼歸一碼,這話,倒也沒錯……那,你要什麼補償?”
光芒繚繞,青煙習習。
兩尊大帝連同天空擺開陣仗的無數甲士憑空消失,那銀色的眼眸狀寶鏡也消失了。
跪地的令狐氏青年緩緩站起身來,用力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他抬頭看看天,看看那回複了正常的巨型光門,苦笑了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名和青年生得有幾分想象的俊俏男子湊了過來,輕聲問道:“阿叔,這事,過去了?”
青年的麵頰狠狠的抽了抽,他沉默許久,輕輕搖頭:“嗬,這事情,過去了?嗬嗬,嗬嗬,嗬嗬……能引得那兩位分身降臨,你以為,這事情能過去?”
“真是心癢癢啊,究竟是何等大事,居然,居然,能驚動兩位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