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金屬樁子又都是已經煉製成型的‘刑器’,威力宏大,凶煞非常。
老僧將其洗煉之後,盧仚將它們帶出去,隻要隨手丟出,就能釋放出恐怖的禁錮、殺伐之力。而且這些刑器天然就能組成一套、一套的‘組合大陣’,其禁錮力、殺伐力,其各種變幻的神通偉力,端的是強橫絕倫、玄妙無窮。
如此,老僧帶著盧仚,一路搜刮,最終行出了鎮魔獄,順著深邃幽暗的甬道,來到了蕩魔司大殿前方的廣場上。
‘唰、唰、唰’!
廣場的角落裏,那煙氣凝成的人影還在清掃地麵,大掃帚輕輕揮動,發出單調而有韻律的聲響。老僧和盧仚站在大殿門前,靜靜的看著那人影,老僧的神色複雜,突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雙眸閃過一抹微光,朝著四麵八方望了一眼。
“想不到,想不到,昔日繁華祥和、人煙繁茂的樓蘭城,居然成了如今這等模樣……曾經的樓蘭城蕩魔司慎刑副司主,堂堂一方‘天’,居然……隻留下了一縷執念。”
“法海,你可知道,這樓蘭城,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僧很是詫異的皺起了眉頭:“老衲在那十八重鎮魔獄,睡了太久,太久,居然錯過了這樁大事……實在不該。”
盧仚雙手合十,輕輕搖頭。
這樓蘭古城當年是什麼樣子,他沒見過。但是老僧都能開口讚歎‘繁華祥和、人煙繁茂’,以老僧的見識,盧仚就能想象這樓蘭城曾經的富庶風流。
而今日的樓蘭古城,如何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你覺得,還沒有完成人生的第一個小目標,連一千年都沒活個清楚明白的盧仚,能弄清楚不知道多少億年前的事情麼?
“是啊,你不知道。”老僧歎了一口氣,他突然朝著那正在掃地的人影笑了一聲:“施主,可還記得老衲?當日爾等聯手圍攻,將老衲生擒活捉!那一頓板子,打得實在!”
盧仚的臉抽了抽。
那人影的動作突然一僵,他緩緩直起了腰身,朝著這邊看了過來。他煙氣朦朧的麵孔上,兩點幽光驟然亮起,盧仚就悶哼了一聲,好似被人劈麵用鐵釘狠狠的紮進了麵龐,劇痛襲來,他的臉上突然就多了兩個幾乎貫穿整個腦袋的窟窿,鮮血‘噗嗤’一下噴出了老遠。
好恐怖的目光。
以盧仚的肉身強度,以他經過造化甘露改造的肉身承受力,以他時刻穿戴在身上的渡厄僧衣、解脫袈裟的強大防禦力,那所謂的慎刑副司主,隻是望了他一眼,就給他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傷害。
更可怕的是,盧仚噴出身體的鮮血,已經變得冷煙冷氣,血液中的所有生機活力被徹底抹殺。盧仚默運神通,那些噴出體外的鮮血已經無法吸回體內,重新加入生命的大循環。而他臉上的兩個深深的傷口,更是劇痛難當,任憑他法力衝刷、精血洗蕩,根本無法愈合!….“善哉!”老僧右手輕輕拂過盧仚的麵孔,兩個傷口頓時消失無形。
“法海,稍後,老衲有些東西,要教給你,也交給你。”老僧輕聲道:“你的佛法,變幻精妙、巧思迭出,奈何……佛法這東西,隻要抓住根本,一就是一,有了一,就有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在一上麵再變幻出二三四五六來!”
“變化太多,未免就過於巧妙,而巧妙,就難免纖薄,纖薄了,就未免軟弱無力。”
“軟弱無力的佛法,就連這等不足道的小傷,都難以克服,這就是你如今掌握的佛法之不足。你的路子,有點不對勁啊!”
搖搖頭,老僧輕聲道:“兩儀天的佛門如今是什麼模樣,老衲不清楚。但是起碼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你的佛法,或者說,傳授你這些佛法的那些師門長輩,他們的路子,有點不循正道。”
歪了歪腦袋,老僧喃喃道:“不過,似乎是老衲的錯?”
“當年老衲在兩儀天講授佛法時,老衲也隻是剛剛入門而已……這佛法,乃是從不可測的至高秘境流傳出來,老衲得了其中隻鱗片爪的些許精義,加入了太多老衲自己的感悟……嗯,沒錯了,是老衲這個根子錯了,所以帶歪了那些門人弟子。”
抖抖手,搖搖頭,老僧笑了起來:“不過,現在可以撥亂反正了。”
老僧在這裏自言自語的時候,那慎刑副司主已經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邪魔,邪魔……來人啊,來人啊,布蕩魔大陣,將這邪魔生擒活捉!”
‘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戰鼓聲響起,蕩魔司的大殿一扇扇緊閉的,雕刻了無數雲紋、雷紋,正中用不知名的獨角神獸作為鎮門獸裝飾的大門冉冉開啟,一股股恢弘肅殺、沉重凝實,充滿了‘權’和‘威’的氣息從大門中滾蕩出來,更有雷鳴震耳,鋪天蓋地的金光宛如實質,將盧仚和老僧幾乎染成了一座金人。
隻是,大門開啟了,門內卻沒有任何人影出現。
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蕩魔司的大殿中,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殘破的痕跡,好似有無數人在裏麵大戰過一番,那些恐怖的刀、劍、符、陣、雷等諸般神通秘術的氣息,依舊殘留在大殿中,曆經無數年歲月洗禮,依舊沒有削弱半點。
盧仚隻是稍稍感受了一番大殿中殘留的氣息,就覺得渾身毛骨悚然,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好似在直麵‘死亡’本身,生命氣息就好似颶風中一支微弱的小蠟燭,隨時可能被大殿內流蕩出來的氣機輕鬆撲滅!
以他如今的修為,他居然連站在蕩魔司大殿門前,感受當年某場變亂殘留氣機的資格都沒有。
嘶聲尖叫的慎刑司副司主再次僵硬。
他呆呆的看著空蕩蕩、光溜溜,不見人影衝出,隻有大片煙雲和金光湧動的大門,突然仰麵朝天,嘶聲喝道:“來人,降妖除魔,將這邪魔打回鎮魔獄!”….四周傳來了飄忽的腳步聲,之前生擒了盧仚,將他打入第十八重鎮魔獄的煙氣人影悄然出現。他們急速閃爍著,從四麵八方向老僧撲了過來。
老僧微笑,右手輕輕一點:“爾等可知,什麼是夢幻泡影?爾等,即是!”
輕輕一點,沒有光,沒有熱,沒有任何法力波動,盧仚沒有任何異樣的感知,四麵八方撲來的那些人影就驟然凝固在了空中,然後,他們的身形從朦朧的煙雲狀態,驟然變得清晰如生人。
他們神色複雜的看著一臉微笑的老僧,同時從神魂深處發出了極其悠長的輕歎聲,然後就好似幻影一般,在空氣中冉冉消散,天地間再沒有他們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慎刑司副司主臉上兩點幽光變得極其熾烈,他手中的大掃帚發出‘鏘鏘’震鳴聲,從一柄普普通通的大掃帚,驟然變成了一根纏繞著蛟龍,寒冰為杆,烈火為頭的方天畫戟。
一聲低沉的咆哮,慎刑司副司主一跺腳,他身上的煙氣驟然炸碎,一條身高一丈八尺,身披黑色甲胄,威武神偉猶如天神的人影凝現。手中三長多長的方天畫戟朝著空氣輕輕一劃,戟頭上熱浪洶湧,金紅色的火光四濺,廣場上空就同時出現了九顆太陽。
熱浪湧動中,慎刑司副司主大踏步朝著老僧飛奔而來,手中長戟循著一條絕對筆直的軌跡,直刺老僧心口:“邪魔,既然不願束手就擒,就讓本座降妖除魔,將你徹底斬滅!”
老僧微笑看著對方:“哦,原來還不僅僅是一縷執念,居然還有一絲殘魂附著其中。隻是,當年你也是一方‘天’,而現在,你還有幾分殘留能耐?”
老僧微笑,伸出了右手食指,輕描淡寫的朝著對方一指頭戳了過去:“塵歸塵,土歸土,既然樓蘭城已然異變如斯,你不如……啊呸,入你姥姥的!”
老僧突然破口大罵,一張慈和、溫暖的老臉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老貓一樣皺了起來。
“混賬東西,原來不僅僅是你一人……蕩魔司正副司主、慎刑司正副司主、天賞司正副司主、地罰司正副司主……還有左右蕩魔將軍、四方蕩魔天君、九天十地蕩魔校尉……你們居然全合成了一個……‘人’?”
伸出的食指來不及收回,慎刑司副司主的長戟已經點在了老僧的指尖上。
‘噗嗤’一聲,指尖被破開,一點近乎透明的血漿飛濺,老僧一張老臉抽抽的,輕喝了一聲佛咒,濺起的血漿驟然化為一片無邊的血海,伴隨著浩浩蕩蕩的波濤聲,方圓億萬裏虛空驟然化為一片血色的海洋,無數巨浪、漩渦洶湧激蕩,將老僧、盧仚和那慎刑司副司主包裹在了裏麵。
盧仚立足之處,血海之水化為一座巨大的血色蓮台,輕輕巧巧的托住了他的身體。
老僧所在之處,血海燃燒,化為一輪升騰洶湧的血色烈日,將他環繞在烈日正中。….而慎刑司副司主,則莫名的出現在了千萬裏之外,無數血海巨浪朝著他瘋狂拍打,無數暗流漩渦瘋狂的吸附他的身體,從那血海中,更有無數生者龍頭,遍體血色鱗甲,背生厚重肉翅,手持長槍長戟重錘大刀的神魔衝天飛起,結陣朝他攻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