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友,自稱古散人,生於兩儀天開天辟地之時,是這一方天地第一批生靈之一。
古散人來曆殊異,根腳非凡,是以得道極早,幾乎是道祖講道完成,兩儀天眾多聽道弟子開辟道門一脈之前,他已然默默證得聖賢道果。
隻是他性格古怪,天性懶散,懶散到你當麵唾罵之,他也懶得和你動手的地步。
怕麻煩,極其怕麻煩,若是你有一點惡名在外,那麼古散人在外行走,遠遠的隔著幾十萬裏地碰到你,哪怕你的修為比他弱了千萬倍,他也會繞個大圈子遠遠避開,絕對不會冒著風險和你迎頭撞上,讓你找他的麻煩。
如此古怪的性子,古散人雖然得道極早,實力堪稱深不可測,但是他在兩儀天的名氣不大,威望不高,在十八聖賢中存在感極弱,幾乎絕大部分道門修士,都沒聽說過他的存在。
也隻有寶光功德佛、白陽上人這等同級別的老怪物,才知曉道門還藏著這麼一個怪胎!
是以,當年瑤華聖母突然向外宣稱,她和古散人結成了道侶,更是經過多年努力,辛辛苦苦的繁衍下了一個女兒……這消息簡直猶如五雷轟頂,將道門諸多聖賢、佛門諸多佛主震得七竅冒煙,好些年都沒緩過勁來!
沒想到,今日瑤華聖母被寶光功德佛壓製,古散人居然跑出了自家道場,來為瑤華聖母出頭?
“這似乎,不符合道友的脾性。”白陽上人笑嗬嗬的擋在了古散人麵前。
他表情很是輕鬆,但是心內無比緊張!
實在是,古散人的資曆太老,得道的時間太古早……尤其是這麼多年來,古散人就沒當眾出手過。兩儀天的曆次大劫,無論是當年眾多佛門、道門高手大能圍攻太古尊皇薑萬古,還是數千年前道門、佛門聯手,洗蕩了兩儀天的妖蠻、邪魔。
多年來,兩儀天經曆的大小災劫數以萬計,古散人從未摻和過。
他參悟的什麼大道,掌握了什麼法則,擁有什麼靈寶,祭煉了何等秘術,是否有什麼天賦神通,又是否修煉了什麼後天的神通等等……沒人見過古散人出手,沒人知曉他的底細!
白陽上人心中沒底——這老家夥,他究竟是高深莫測,還是空有虛名?又或者……這看上去與世無爭的老鬼,實則是一個心黑手狠,專門藏在幕後興風作浪的老‘陰貨’?
白陽上人心頭忐忑,寶光功德佛狠戾的出手也驟然放緩。
漫天佛光縈蕩,死死鎮壓住了瑤華聖母,寶光功德佛抬起頭來,朝著古散人望了一眼:“古道友可否告知,瑤華道友一切作為,是否道友授意?”
古散人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不緊不慢的問道:“授意什麼?”
寶光功德佛輕聲道:“老衲和白陽道友被人算計,心境蒙塵,門人弟子,被動卷入一個無形漩渦……這等手段,能夠將吾等都算計進去,單純瑤華道友,怕是做不到!”
古散人皺了皺眉,看向了瑤華聖母:“你,做了什麼?”
瑤華聖母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她全身幾乎都化為多彩的琉璃質地,佛韻佛光完全掌控了她的身軀,死死鎮壓了她的神魂。此刻她想要運轉一個念頭都極其艱難,古散人的問話,她用了足足一個呼吸的時間,這才反應過來。
極其狼狽的扯了扯嘴角,瑤華聖母嘶聲道:“我做了什麼,這重要麼?他們依仗修為,如此欺淩於我……你還在那裏問東問西的作甚?還不速速出手,將他們鎮壓了?”
古散人眉頭微動,他輕聲道:“總要問清楚的。你知道我的脾氣。若是你有錯,那麼你活該受罰。總要說清楚的。否則……我為何耗費力氣,為你出手?”
瑤華聖母俏臉一抽,她呆滯的看著古散人,嘶聲道:“我是你的道侶!”
古散人手中細細的紫色竹杖輕輕一晃:“你我結成道侶,也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找上門來,死活要和我結伴……我也是怕麻煩而已!”
寶光功德佛和白陽上人的麵皮抽了抽。
嗬!
這很符合古散人的人設。
因為怕麻煩,瑤華聖母找上門去自薦枕席,他推搪不過,就幹脆從了?
又聽得古散人淡然道:“你說對我仰慕多年,隻求一夕之歡,求一血脈後裔……為了這點事情,你在我道場門外攪擾多年……我為了清淨,為了不惹麻煩,勉強應承了下來,耗費好大力氣,總算給了你一條血脈……你受孕之後,就搬出了我的道場,從那日起,你我已經多年未曾碰麵。”
輕歎了一聲,古散人幽幽道:“今日,我能為你走出道場,插手這件事情,已然是看在當年的那一絲情分上……所以,瑤華啊,我要問個清楚,你也說個明白。”
“如果是你錯了,你就認罰。當然,不能讓寶光如此欺淩你。你若是害了他們的門人弟子,你就厚厚的賠償一番,然後自囚於自家道場,以後不出門生事就好。”
古散人眉頭抽啊抽的,輕聲道:“打打殺殺的,實在是沒有意思。道體寶貴,精元珍稀,若有傷損,耗費百倍千倍的力氣,也難以補充圓滿……打打殺殺的,實在是最沒有意思了!”
寶光功德佛和白陽上人眸光閃爍,認真盤算著古散人來此的用意、目的,盤算著事情的前因後果是否真的如古散人所說這般。
實在是,兩人也不想和古散人動手。
他們有底氣對上任何一尊聖賢和佛主,惟有古散人,委實高深莫測……這個在道祖講道之時,沒有聆聽道祖大道奧義,就偷偷摸摸證得聖賢正果的家夥……腦殼壞掉了才想和他對上。
寶光功德佛輕歎了一聲:“如此,就給古道友這個臉麵。瑤華道友,請問,你是否用了什麼邪門手段,竊取吾等氣運,暗中算計吾等?”
白陽上人則是直截了當的問道:“老夫倒是好奇,你口中,所謂的三葬是誰?”
他笑著向古散人行了一禮:“古道友莫怪,老夫隻是單純的好奇,瑤華道友是你的道侶,但是遇到大事,不提道友的名字,反而向某位吾等未聽聞之人高聲呼救,這就……很有趣了!”
一旁的阿虎‘嘎嘎嘎’的笑了起來。
白陽上人這老不正經的,他分明是在說,古散人的帽子有點變顏色了嘛!
古散人皺眉,微微側首,認真的思慮了一陣,然後歎了一口氣。
“我不擅長言辭,實在是沒勁得很。”古散人喃喃道:“措辭用句,太麻煩了啊……所以,我當年一時好奇,收了幾個弟子好玩,因為不會教,一個個實在是沒什麼大出息。”
“教徒弟都懶得好好說話,讓我和你們認真細辨,太難為人了。”
“所以,不廢話了吧!”
古散人搖頭,手中竹杖輕輕一抖,漫天清風流雲驟然向內一合,‘唰’的一下,方圓兆萬億裏內的清風流雲在竹杖上凝成了一條細細的長鞭,隨著他一抖手間,長鞭無聲無息的朝著白陽上人抽了過去。
白陽上人的麵皮一僵。
古散人一言不合,直接動手,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這老怪物,不是從來懶得動手的麼?
古散人出手極快,快到白陽上人都沒反應過來。
那風雲凝成的長鞭有點逆轉因果、悖逆法則的韻味,長鞭在凝成之前,就已經提前一個彈指的瞬間,抽到了白陽上人身上。
白陽上人手中那枚玉如意自行噴出片片霞光,光湧千丈,護住全身。
長鞭落下,隻是一擊,玉如意‘嗆琅’一聲裂開了十幾條細細的裂痕,白陽上人大吼一聲‘不好’,長鞭已然結結實實落在了身上,直打得他身上袍服炸裂,漫天碎布頭飛灑,白陽上人大口吐血,被一擊抽飛了千裏。
一道道柔和自然、若有若無的道力湧動,附著在白陽上人身上,一層層、一重重、綿綿密密的不斷轟擊。就聽後續密集的沉悶聲響不絕於耳,白陽上人身體好似花枝亂顫,七竅中不斷噴出血來。
他身上好幾次有仙光祥雲湧動,發動了好幾件奇珍想要清洗掉身上附著的暗勁。但是這力量看似柔和,卻霸道無比。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抵消不得。
如此倒飛千裏,被暗勁連續轟擊了一萬兩千九百六十次,白陽上人也連續吐了一千兩百九十六口老血,身上骨頭斷了不知道多少根,這才狼狽無比的在空中穩住了身形。
周身仙光一閃,所有狼狽瞬間消散。
手中裂開的玉如意也在祥光中驟然愈合,沒有半點兒受創的模樣。
身上崩碎的衣衫也回複了原樣,所有損耗的法力、吐出的血水,也都在彈指間徹底複原,就好似剛剛受到的沉重一擊完全沒發生過一般。白陽上人以大神通、大法力,瞬間抹平了自己受創這個‘果’,恢複到了這個‘果’凝聚之前的完美狀態。
他駭然看著雲淡風輕的古散人,輕聲道:“古道友,好手段啊。”
古散人淡然一笑:“活得久了些,當然是有幾分手段的……接下來,寶光,你要小心了!這一擊,我要碎掉你一百零八顆舍利子中那顆湛藍色的!”
寶光功德佛臉色驟然一變!
尋常佛門修士,凝聚一顆舍利,這是他周身精氣神、一輩子道果的凝聚體。
而寶光功德佛修煉了無數種佛光功法,參悟了無數種相應的神通,唯有他自己一人知曉,他凝聚的舍利子不是一顆,而是一百零八顆……而這一百零八顆舍利子,單獨放出去,哪一顆都蘊藏了佛主級別大能的全部法力!
是以,寶光功德佛向來底氣十足,也自恃極高。
他相信,偌大的佛門,除了兩三個他向來看不透、捉摸不清來曆的老古董,他堪稱‘佛門首席’。這就是他耗費無數年苦功,辛苦打磨出一百零八顆舍利子帶給他的自信。
但是古散人一眼看透了他的虛實。
而且,還豪言要碎掉他一百零八顆舍利中,那一粒湛藍色的舍利子!
湛藍色的舍利!
一枚念頭滋生,迅速在體內那顆湛藍色宛如昊日般光芒四射的舍利子上轉了一圈——這是一枚以佛門‘無量’之意為主導,糅合了魔道‘幽陰冥道’,兼修‘魔’、‘佛’,向‘魔’而死,向‘佛’而生,先入‘魔’、後化‘佛’,蘊藏無窮奧義的一顆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