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一以為楊洪山會說教,會發飆。
沒想到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與那些行商討價還價,最後還十分貼心地想要幫著擬一份契書。
雖說這很缺心眼,但相較於之前,楊洪山好似變了一個人。
這種轉變很突兀,也很不科學。
“我不是洪秀,不需要你這麼不轉睛地看著我。”
“這很不像你。”
拍開羅一摸向自己額頭的手,楊洪山臉色一冷,“如果你不怕丟人,我現在就可以痛打你一頓。”
“在校場上你還跟防賊一樣防著我,現在你居然這麼平靜,我有點不敢相信。”
隻是過了一個多時辰,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不搞清楚原因,羅一總覺得心裏沒底。
楊洪山將目光低垂,看著案幾上的筆墨道:“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如果沒有你畫蛇添足的要立個契約,這個結果堪稱完美。”摸了摸下巴,羅一一挑眉毛,“總把邊地無小事掛在嘴邊,我這麼做你卻沒有歇斯底裏,能不能說說緣由。”
“緣由?”楊洪山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羅一,隨即又垂下了目光:“雖然你想的法子有些非人哉,但邊軍自己賣力賺取的財帛,我為何要反對。”
羅一使得手段,在楊洪山看來是有些下作的,最初心中也是充滿了憤怒。
可看到身旁守在城牆上的軍卒麵露出喜色,那些跟著羅一進城的行商臉上也掛滿了歡喜。
楊洪山心中發苦,滿是無奈。
聖人言,心正者事事皆得其正。
可自己恪守本心,恪守至理,卻惹的皆多不滿,投軍這些年,更是無朋無友。
羅一盡行平常不能行之事,卻所有人都滿是歡喜,滿意至極。
難道羅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以同利為朋的小人?
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這使得楊洪山不得不效仿李泌對待羅一的態度。
將其盯緊一些,隻要大德不逾,小節略微虧些,也算不上大問題。
“你才不是人。
又要我兌現諾言,又不能在進項上公私不分。
我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被你逼的。”
羅一雖然沒好眼神的斜了一眼楊洪山,但心裏卻安穩了一些。這個貨能罵人,說明不是腦子發燒燒糊塗了。
“我可沒逼迫你許下諾言。對你所為不阻攔,也並非就是讚同。”
“不讚同你會給寫了這個過所?”羅一拿起楊洪山寫給軍卒進入羈縻州攜帶的過所書晃了晃,隨後有些疑惑道:“東亭戍與我的旅帥朱記蓋在上麵會管用?”
楊洪山一臉傲然的道:“這兩重朱記,可是代表著我大唐。
何況又隻有區區的二十人,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羈縻州,那些高句麗人不會為難的。”
羅一先是微微頷首,隨後嘴角一揚,“難得沒在我耳旁嚷嚷一回。
算是有進步,待會忙完了親自給你做條魚。”
楊洪山翻了一眼羅一:“方才說過了,沒有批駁你,不意味著你所做的就是對的。
那是看在東亭戍的袍澤與行商的麵子才沒阻攔,用的你來做獎賞?”
羅一撇撇嘴,“老楊,不是我說你,好事都做了,卻非要說些刀子話。
總是這樣,這輩子都別想有個好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