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在東路的商隊人數,超出了羅一的預料,一堆堆的篝火組成的長龍延綿數裏長,一眼望不到頭。
“我臨走的時候,往來的商隊稀稀拉拉的,現在怎麼這麼多。”打量了兩眼神情憔悴,臉都凍的發紫的楊洪山,羅一從佩囊裏攤出一瓶防凍的麵藥與皮手套扔了過去。
“你走的時候渤海還未結冰。”將手套夾在腋下,打開藥瓶摳出麵藥哆哆嗦嗦的塗在臉上,楊洪山疼地‘斯哈’了兩聲道:“靺鞨人的長嶺府與鴨綠府還有平壤城那邊的商人走不了海路,隻能從咱們這走。”喵喵尒説
羅一將目光投向遠處的一堆堆篝火,“現在滯停了多少商隊有個數目嗎?
最多的停了多少天,這些人的吃食與柴火都是怎麼解決的。
起瘟的狀況怎麼樣,品沒品出來染上後,間隔幾天發作。”
楊洪山將手套戴上,長吐了一口氣,滿臉愁色道:“人手不夠,現在到底有多少人,沒細致清點過。
吃食與木柴沒敢過河從戍城和大營裏調配,商隊與咱們的人手都是臨時從高夫人那借來的。
不過再這麼下去,高夫人也要頂不住了,已經在城頭上喊了幾次話了。
具體幾天發作不好說,隻能從咱們折損的人手推斷出兩三天左右。”
指了指官道東邊,楊洪山歎了口氣,“商隊每天都有人死,那邊堆了不下上百具屍首。
前幾日不讓他們隨意搬動屍首後,估摸能少死些,不過留在原處的也得有不下百具。”
轉身看了看侯傑領著的幾隊麵容憔悴,卻做好隨時抽刀出鞘的軍卒,羅一重重歎息一聲。
應對的粗糙些就粗糙些吧,這種突發狀況,能保住白崖城與戍城沒受到波及,已經是潑天之幸,還能再多要求些什麼。
“明日再單獨劃出快地方,將來得最久,且沒與染上的有過接觸的調派過去。
再送些浴桶過去,必須兩日一沐浴,所穿衣物也全換新的。
他們的貨品,但凡被染上的碰觸過都必須焚毀,其中的皮貨不管碰沒碰觸過,全都燒掉。
另外騾馬也是重中之重,九日過後沒什麼狀況,便予以放行吧。”
掏出一個小冊子拋給楊洪山,羅一繼續道:“這上是最新的應對法子,仔細看看吧。”
“對那些行商來說,貨品如同性命,從東邊販運過來的又以皮貨為主。”借著火光翻看了幾眼小冊子,楊洪山將目光看向羅一,“若是這些行商不同意怎麼辦。”
“不同意?那就哪來的回哪去。”
羅一指了指侯傑身後列隊的軍卒,冷哼一聲繼續道:“弓弩與刀槍不是擺設。
為他們操心勞累半個多月了,沒那麼多耐性等著他們想明白。
不同意又不走的,那就永遠都別走了。”
楊洪山搖搖頭,“盡說氣話,哪能真這麼幹。”
羅一踢了踢腳下的雪塊,望著遠處官道上的一堆堆篝火道:“就看明日他們怎麼選了,財貨與性命隻能留一。”
“這裏與北路隔著不到三裏,鬧出動靜那邊不會聽不到。”楊洪山滿臉憂色道:“一旦遙相呼應,後果難料。”
“還以為你能獨當一麵了。”羅一瞥了一眼楊洪山的臉頰,“文人的毛病又犯了,身無甲胄的一群行商,能翻出什麼浪花。稍稍嚇唬嚇唬就得聽話,況且這麼做又都是為了他們好。”
楊洪山難得的沒有質疑羅一,“該提醒的我已提醒了,你心中有數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