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亭戍城外,伴隨夯築城牆號子聲的是漫天飛揚的熟土。
細密的塵土在官道與通往各處的街路上落了薄薄的一層,行走期間每邁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稍用力便帶起濃密的煙塵。
從遼東城急匆匆趕來的李尚客,顧不得腳下帶起的浮土附著於腳麵與褲腿上,大步流星的走進了戍城的廨舍。
“人呢?給關到哪了,給打成了什麼樣。”進入屋內連額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李尚客急忙對羅一與陳杉問道。
見羅一老神在在的要倒茶湯,李尚客將臉皺成一團道:“你覺得這茶湯我還能喝下去嗎?王家的小子到底怎麼樣了。”
陳杉拿了一個矮凳遞給李尚客道:“人就是臉看著有些嚇人,其實沒什麼大事,您先坐下歇會。”
“看著都嚇人了,那還能有好了?”李尚客一手拉著陳杉,一手對羅一揮了揮,“原本就一個禍事精,現在你們兩個湊到一起,東亭沒個好。趕緊帶我過去看看。”
羅一慢悠悠走到李尚客身前,邊幫著拍打身上的塵土,邊笑嘻嘻道:“君子當遇山崩都麵不改色。這才多大個事,您這麼著急幹什麼。m.X520xs.Com
再說打都打完了,您過去看過也不頂什麼事,先晾一晾那憨貨。”
李尚客照著羅一的頭拍了一下,“不著急?那是王家的小子,敢這麼打的也就你們兩個了。
這時候過去,怕是都有些晚了,我的麵皮在人家麵前不那麼值錢。”
羅一收回手搖頭道:“那就更不該去了,您聽我的,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這事我自己扛著,我倒要看看大唐到底是不是他們王家說了算的。”
李尚客與羅一混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知道羅一麵上看著總是一團和氣,其實也個大倔種。認定的事沒人能夠改得過來。
見羅一這副樣子,無奈的搖頭道:“你小子是真不讓人省心。五姓七望那是白叫的?是白被世人所追捧的?
上至朝堂下至州縣,為官為將者十有六七出自這些門閥以及與其聯姻的其他各郡望大族。
你打了這一個,相當於得罪了一大片,明麵上或許拿你沒辦法。可背地裏想要整你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就說範陽,不論各級衙門,還是幾處軍中,不知道有多少出自門閥士族。
調撥軍資上壓一壓你,或是傳令行文上做做手腳,都能讓你萬劫不複。”
羅一知道大唐是個看身份的年代,也知道五姓七望的勢力龐大。但是對這次動手並不後悔。
那個王遜能說出那番話,證明他就是那麼想的。這要是不做點什麼反應,那還叫個男人?
“敢拿將洪秀充當官妓威脅我,沒把他打死都便宜他。”
羅一坐回矮凳上,倒了一碗茶湯對李尚客晃了晃,繼續道:“您現在埋怨也沒用,人我已經打了。
況且五姓七望既然這麼受追捧,肯定要愛惜羽毛一些。總要講講道理。
那個王遜說話跟個市井無賴一樣,可謂把王家的臉麵丟個一幹二淨。會不會管他都未可知。
您擔心一定,還不如研究研究怎麼拿下建安城呢。”
陳杉接口道:“您在長安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膽小怕事。這怎麼來了遼東成了這樣。”
“少在這激我。”李尚客白了一眼陳杉,“你有你祖父護著,他卻不行。我一個不入流的宗室,想護都護不住。”
羅一敲了敲案幾,“您這是關心則亂。我可不是沒人護著。